像被揭穿了什麼秘密，台霎時臉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祂一掌拍在門上，急吼道：“你憑什麼替我說這話？！你有什麼資格！那個老不死的也配？！我告訴你——”

“爹讓我給你送粽子，祂說你喜歡。”

“……”聲音戛然而止，台被迫停止了思考，下意識道，“騙人，祂……”祂怎麼會還惦記着我……

“台，家裡很熱鬧，今天浙又惹蘇生氣了，雲和貴又做了折耳根的粽子，還有川渝，做出來的粽子可辣了。”

閩扒着門縫，絮絮叨叨地說着家裡的情況，台聽着與記憶中相似的景象，莫名回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房子——連孩子都在另一個地方。

“還有爹，祂總說你會想通的，不管你怎麼鬧，終歸還是祂的孩子。”

“……”台頭皮發麻，鬼使神差地去拉把手，門鎖咔嚓一響，祂猛地清醒，哐地再次鎖上。

“不，你走……你走！！”祂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祂根本不知道我受了什麼苦！也不知道我如今的處境，更不知道我的日子有多難熬！”

那邊默然幾秒，語氣又輕了一個度，像哄小孩子。

“台，爹什麼都知道，爹愛你。”

台心猛顫，眼淚簌簌而下，毫無防備。

祂手撫上門：“……别說了。”

“台，回家吧，家裡有粽子，有兄弟，還有爹。”

“閉嘴……”

“孩子們也想家的，外面不安全，回了家爹會保護我們，以後就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夠了……”

“大家都——”

“我讓你閉嘴！！”咚地一聲悶響，台額頭猛地撞在門上，強制對方停下。祂捂着嘴，堵住自己的嗚咽，空氣中，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掉在了地上。

閩吓了一跳，肉眼可見地慌了，直拍門：“台，怎麼了？你沒事——”

“祂聽得見……”

門那邊氣若遊絲，閩心驚，下意識往後看了看。

台似乎跪了下來，聲音來源低了一大半：“别說了……祂聽得到。”

閩也蹲下身，詫異道：“什麼？你說誰？”

“走吧，求你了，回去……”

台麻木地靠着門，臉上已經沒了淚水，隻是雙眼黯然失色。祂将自己封閉起來，任由閩在外面叫祂問祂，卻什麼都不願再聽，什麼都不願再說。

不知那邊吵了多久，最後閩似乎說了一句保重，就再沒了聲音。

台慢慢起身，确認閩走後打開了門，果然，又隻剩了祂一人。

明明是自己一直住着的地方，卻這麼冷清。

祂低頭，地上有一個盒子，是镂空的紅漆木雕盒，祂這才想起閩一開始的來意。

台蹲下身抱起盒子，發紅的額頭抵在面上，青葉和糯米的混香喚醒了被恨掩藏的愛意。

祂死命摟住這多次被自己拒絕的親情，痛苦地閉上眼。

“爹……”

久違的呼喚，勝卻萬般妄語。

窗前，台抹平琉璃上并不存在的痕迹，将粽子通通放回冰箱。

留着吧，萬一孩子們愛吃呢？

祂總是騙自己。祂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