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條道上混的,勒索勒到學校門口來了。能不能有點道德底線了?”
十公裡外的梁聽序打了個噴嚏。
北渝的冬天風很大,嗚咽着從街角吹過,路邊光秃秃的樹上落了薄薄的一層雪。
前有梁念學校裡都能挨打,後有時霧放學在學校邊的小巷子被小混混威脅。
梁聽序由衷覺得現在的人比起有那個閑錢去建高爾夫球場,還是撥筆錢搞搞社會治安提提廣大民衆的思想教育吧。
他的手裡拿着半截鋼管,頂端沾了點血,嫌惡心,随手一扔。然後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看着面前躺在地上的紅發男生,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時霧。
她的身上灰撲撲的,馬尾也亂糟糟的歪到了一側。手腕的位置有些紅腫,腳也扭了,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疼,被梁聽序這麼一看狼狽得她想哭。
察覺到她的窘迫,梁聽序偏過了視線,輕飄飄地問道:“他拿了你多少錢?”
時霧躊躇了一下:“…三百。”
梁聽序沒有看她,他和梁念同氣連枝,出于對黎放的厭惡,看所有染紅毛的都煩。
擡腳往紅發男身上又來了一下,聽見了一聲悶哼,伸手直接就往他的口袋裡翻,把所有錢翻出來數了一下,零零散散一共六百五十一塊錢,全都遞給時霧:“不用找了。”
時霧沒聽他的話,隻接過了屬于自己的三百塊錢,剩下的全還了回去。
狠狠地挨了一頓揍之後還有哪個敢收,唯一一個還能清楚說話的混混點頭哈腰開始賠笑,血迹黏着頭發一縷一縷的貼在額頭上,又難看又滑稽,他的話是對着時霧說的,看着的卻是梁聽序的方向:“多出來的是我們孝敬您的。”
梁聽序直接被逗笑:“孝敬我?打發叫花子都比這多。滾。”
他不屑和這群爛人多話,時霧卻有些不忍:“你們先去醫院看看吧。”
“你還有心情同情他們?”梁聽序覺得自己的嘴角絕對是抽了一下,“忘記他們剛剛是怎麼對你的了?”
見過記吃不記打,頭一回見沒吃着也不記打的。
時霧有些猶豫,語氣卻是帶着不滿的:“但你打的太狠了。”
“……”
出于僅剩不多的教養,梁聽序一般情況不在人前撂人臉子,這是他今天願意留下來和時霧一起寫稿子的原因。同樣也不願意對一個女孩子口出惡言,但她這種行為确實宛如智障,讓他覺得自己剛剛為她出頭的行為也宛如智障。
不得不陷入一種思考,他是不是影響聖母另類扶貧了。
他提了一下自己的毛衣領子,又用餘光看了一下幾個小混混互相扶着走遠的幾條身影。
手機在剛剛打架的時候從口袋裡滑出來摔壞了屏幕,所以隻能用手腕上的表來确定時間。
時霧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動作,一隻手撐着牆,眼眶紅紅的:“對不起,你的手機我會賠給你的。”
“輪不到你賠,又不是你摔的。”
時霧一臉歉意:“但是是因為幫我才摔壞的。”
梁聽序嗤笑一聲打斷她:“那你賠吧。”
再拒絕就不禮貌了,拉扯來拉扯去他也嫌煩。
時霧明顯又愣了一下:“但是……”
梁聽序:“不賠也不所謂,我也不是很在意。”
“不。”眼淚都在眼眶打轉了,表情卻恢複了倔強,“我會賠給你的。”
“……”
雖然很無語,但把一個傷成這樣的女生就丢在馬路邊,也确實不是他做的出來的事。他強行打斷轉移了話題:“你先聯系你家裡人,我送你去醫院。”
随後出了小巷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往裡開了一段路回來接時霧,往前的一段路不好開,他打開車門遙遙問道:“要扶你嗎?”
時霧:“不用。”
于是他就坐在副駕駛座的位置等她過來。
司機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遠遠的看時霧并不真切,隻是聽聲音能夠判斷出是個女孩子,調侃道:“小情侶吵架了?男孩子大度點,女孩子是要哄的。”
“不是什麼小情侶。”梁聽序語氣淡淡的,年紀不大,卻是一種長輩的口吻,“你年紀不小了,有點分寸,不要開未成年人這種玩笑,很低級很無聊。”
他倒是無所謂,常年作為瓜田裡的猹,對于這種程度的玩笑話完全不放在心上,但有的女孩子的臉皮薄,要是對方臉紅尴尬,作為被開玩笑的另一個人,他應不應該陪一個尴尬?
想想就麻煩。
尴尬就應該留給妄圖讓别人尴尬的人。而不是他這種本本分分的老實人。
換平常司機肯定要跟他來個幾回合,起碼這趟車肯定是不會拉了,但今天他隻是尬笑了兩聲不再說話了。
一是男生一身打扮除了校服不看,就他腳上那雙鞋就要兩萬多,司機是見過世面的,雖然他的世面程度還看不出來是不是假貨,但小心點總是沒錯的;二是他眉壓着眼表情實在太兇,感覺他再多說一句話他就要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