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小孩。”白狸艱難道,“我在找孩子,你有沒有見到一個八九歲的孩子?”
小販:“那你存二百文我就告訴你,我天天在這北門口做生意,哪怕一隻沙蟲爬過我也知道。”
半盞茶後。
白狸手上領着一串幹貨走到一處招工告示前,他身材高大,手臂精壯有力,還沒開口,就被工頭熱情地推上了駱駝車。
“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接仙觀正要起新的神像,就缺小哥你這樣的人才!等到了觀裡,你就領個監工,專門去抽打那些扛大石的。”
白狸看着車裡這些陌生人,默默抱緊了膝蓋:“我不想監工……”
“那你想幹啥?”
“我想找孩子。”
“哦,也是老婆跑去出家了是吧。那你是來對了,接仙觀裡有的是孩子。”
……
“叢公子,你醒了,感覺如何?”
失血過多的叢令霄悠悠轉醒,迷茫的眼神漸漸聚焦後,才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一處酒館大堂裡,手上被一張繡帕包紮着。
“這是哪兒?我不是被……”
“是鹽江城巡查不力,讓刺客險些得手。”王飲絮憂慮地望向外面,“我已求了哥哥不要見血,但這鹵刑恐怕還是躲不過去。”
叢令霄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外面,撥開圍觀的人群,愕然發現,街道中央,裁縫鋪的吳家夫婦被埋在了鹽缸裡,隻露出一個頭。
“這是在幹什麼?!”
他沖上去把手伸進鹽缸,盡管手背上被劃開的血口立即就感受到一股火辣的疼痛,加上失血過多,使不上力氣,隻能張口大聲道:“怎麼能不問個明白,就随便用刑?!”
叢令霄對着陰涼處扇着扇子的少城主王琅怒目而視,但後者隻是挑了挑眉,嘴角露出譏諷。
“最近這城裡人心浮動,刺客無孔不入,若不震懾一下,還當我們鹽江城好欺負。再者說,王某這不是在幫叢公子出氣嗎?若不是飲絮求情,按規矩,還得剝他們一層皮。”
“哥哥。”王飲絮在後面說道,“他們又不是故意的,也許隻是一場誤會。”
“飲絮,你姓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王琅冷漠道,“我們鹽江城的平民,自然要城主府來管,城中針對我們城主府的刺殺屢禁不止,此二人是唯一的嫌犯,便是今天不審,等叢公子走後也要審。”
“那你們到底要怎麼樣?”
叢令霄質問着,片刻後,就看見王琅一揮手,身後的高文躍拿着一張契約過來,将他拉倒一側。
“麻煩叢公子将此糧契呈給五殿下,以後每年五千石糧食、一百婦女,往後鹽江城就是叢公子和五殿下的錢袋子,嘿嘿,往後成了朝中同僚,小人也願為公子效犬馬之勞。”
叢令霄捏緊了那契約,幾欲發作時,一口巨劍飛旋着劈向鹽缸,随着一聲炸響,在少城主的怒喝中,鹽花迸濺,吳家夫婦被解救了出來。
隻見文襄從高處輕巧地躍下,拔起插到地面上的沉重巨劍。
“五殿下說了,隻要城主府協助朝廷清剿鹽江城裡的‘祈骨之徒’,糧道的事,好說。”
……
鹽江城北城門外岔路口。
一條平攤開闊的石子路上,時不時有百姓挎着一筐雞蛋有說有笑地走回城裡。
“年輕人身闆就是硬朗,督脈中了劇毒,睡上一覺便克化幹淨了。”
“你要是有點良心,能不能自己走路?”
“那不行,你體内餘毒陰寒,得動一動,讓血熱起來,才能不留暗傷。”
祈寒酥咬牙推着輪椅,不一會兒,瞧見有街坊熟人朝她打招呼。
“酥餅這是去接仙觀進香呀,今兒要立新神像,正發雞蛋呢,怎麼連個筐都不帶……喲,這位俊俏的公子是?”
酥餅惡狠狠道:“他是新收的病患,瘋得不行,吃什麼藥都救不了,隻能推他去求神了。”
鄰居唏噓遠去,溫大枕頭則是安坐輪椅中,側頭看向散發着殺氣的酥餅。
“你要是真氣不過被我們拉下水的事,咬我兩口我也是能接受的。”
“咬你有什麼用?那些奇形怪狀的巫嗣今天拿小針紮我,明天就能紮鎮癡寮,索性殺上門去,全端了,免得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姆姆和爺爺出事。”酥餅冷冷道。“反正,如果不能畢其功于一役,”
溫槐序好奇道:“咦?睡了一覺學問有所進益啊,都會引經據典了,哪兒學的?”
酥餅也有點蒙,搖了搖頭甩去腦子裡的漿糊,嚴肅道:“你管我哪兒學的……地方快到了,注意你的身份别露餡了,就說是外地富商,不孕不育,前來重金求子的。”
溫槐序:“就不能換一個我有的症狀嗎?你這樣随口污蔑是要負責的。”
“少廢話,到了。”
溫槐序擡眼看向眼前,一片片雪白的不知名花樹簇擁着一大片淡粉色的鹽湖。
“這就是燼雪湖,早上和黃昏是蕊黃色的,到了中午就是淡粉,其他時間都是淺藍。”酥餅道,“沒見過吧。”
“見過的,差點淹死。”
溫槐序留下這意味不明的話後,目光掃向了湖畔香火鼎盛處,那是一座非佛非道的廟觀,一個巨大的羊頭骨挂在門前充作匾額,骨頭上的龜裂被鑿出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接仙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