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枝意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我先前猶豫,可如今我想幫他了。”沈不萦眸光亮閃,堅定道。
“為何?真假不論,你那點三腳貓兒功夫能不能保好你這小命兒還兩說。”紀枝意并不看好。
沈不萦拉着她,切切言道:“我先前是覺着,這話聽起來不像是真的,畢竟藥奴這等事我幾乎聞所未聞,牽扯上王郡丞便是牽扯到官府,我确實也沒有這能力。那位王郡丞在琉陽的名聲很好,潔清自矢,廉明公正。”
紀枝意當然知道,正要說些什麼好勸她便被打斷。
“可轉念一想,倘若王章,王郡丞真是這樣言行不一,行為惡劣之人呢?”
她越說面上笑意愈深,紀枝意恍然大悟,“你是說……”
“在青山寺的古籍裡,我并不一定真能尋到如高先生所說的糾誤,我并不曾學習校書,遑論運用其間道理。如若真的搜尋古籍,縱使我看的書冊再多也難以深入鑽研。”
“和尚跟我說,不知真假便去尋真假。我想,我該去試試。倘若為真,那我也算是糾出一個錯,這也是我進司經館的令牌。倘若為假,我也還有藏書閣可用以尋錯。”
這話不錯,進退皆可。
沈不萦會武功,心裡有謀算,一腔熱血想進司經館。紀枝意想,她無論如何也該支持她。于是她按下那點憂慮,在車轱辘碾路的聲響裡,鄭重地同她說:“你放心去做,我會幫你。”
“你這樣說,我會哭的。”沈不萦眼裡泛光。
這隻是她的事情。
紀枝意嫌棄般撒開她,“有錢能使鬼推磨,姐姐我正好缺什麼都不缺錢。”
沈不萦撲哧笑開,隻讓她替她派出暗樁查查,餘下之事還待她細細思索一番。
一餐飯用畢,沈不萦在山下逗留了一日,翌日晚間紀枝意才将她送回青山寺。在山腳下落馬車時候,沈不萦懷裡還被紀枝意塞了好幾個胡麻餅。她也不推辭,畢竟她确實喜歡。
臨别時,她遠遠望了一眼隐沒在黑暗之中的明光台。似乎有黑影扭動,她眯了眼了沒捕捉到。
欲要再看,耳邊紀枝意喋喋不休還在叮囑什麼,她壓住了她的手,道:“我過幾日尋你,你先走。”
紀枝意瞧她古怪也沒再說什麼,剛走幾步,沈不萦又上前抽走了随行護衛的刀。
“大哥,寶刀借我一用,下次還。”
在護衛的震驚裡,紀枝意點了點頭随她去。
她還不了解她嗎?
沈不萦見紀枝意馬車離開,即時轉頭朝荒林走。
靜靜摸近明光台,她沒有看錯。
兩個黑影并一袋黑色的東西宿在月色昏昧之間,荒林黑幽幽,不知名的蟲鳥扯着聲凄慘地叫,更顯靜谧瘆人。
黑衣蒙面者,伏袋悄悄,而黑袋裡有人掙紮嗚咽,這二人似是拐賣的人牙子。
月華如水,她映着光的半邊臉姣好素麗,神色晦暗,投下的影子拉得細長,一半沐浴在月光裡,一半陰在昏暗中。
她站在明光台旁,正好在他二人後側。
“來這兒,作甚。”幽幽開口,宛如鬼魅低語。
二人遽然一驚,轉頭回望。聽見不同于男人的聲音,黑袋的“唔唔”之聲更是激烈,伴随着哭腔。
“來得正好,荒郊野嶺,捕了一個小女童,正缺一個小娘子來解悶。”其中一人嘲弄。
另一人附和,哂笑。
而沈不萦淡定從容,拔出那把刀插在地上靠着。
二人見她身形單薄,連刀也拿不起,不自量力。
“不若,先殺後奸?”
心中歹念更甚,二人相觑一眼便提起刀一左一右直沖她去,刀鋒帶着狠毒毫不留情朝面上刺。沈不萦旋身一躲,朝後一蹬樹幹毫不懼怕地迎着二人之間敏捷而去。
刀鋒迅疾擦過女子的衣裙,腰間環佩玎當。
來者未曾想到這纖瘦的姑娘會武,沒能反應過來。沈不萦急速朝中穿行,經過二人時陡然側身,裙裾翻動,身姿輕盈,在月光之下绛紅的裙裾猶如劇毒的蝴蝶紛飛舞動。
沒等他多看兩眼,她手上寒光一閃又亮出一把銀匕首逼近他脖頸,鮮血迸濺造就血花。
下手之快讓人一愣,溫熱流淌才感受到刺骨痛麻。被傷之人丢下刀,瞪大眼睛捂着脖子,止不住的鮮血從指縫流出,痛地倒下,就要昏厥。
“殺了她——”那人朝另一人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