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将她一副神色都看在眼裡,勸道:“娘子你同鄢王自青山上就認識,情誼也不算淺,為何就不願将此事交與他?”她明白這件事的嚴重,也明白沈不萦的不願假手于人的心情,但眼下這樣的境地,鄢王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娘子你想,你同鄢王又沒有過節,在青山上還見過幾面。奴瞧,若沒有其他娘子,在這琉陽同鄢王最相熟娘子就是你了。而且聽鄢王的意思,他是想幫你的,你又為何不借他的手?”
沈不萦面上一紅,想不到秋水都聽見她與江成韫那些對話了。
秋水又道:“再說,先前娘子你冒雨前去郡守府也是為的這事兒,那郡守說什麼做什麼郡丞難道不知嗎?再說了,這鄢王他若要做什麼何須經過郡守郡丞?找他,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她說的,沈不萦不是不懂。
确然,江崇林救出了王章别院那個孩子,但也如沈不萦所想,王章更加隐蔽行事,她斷了線索。否則也不至于上這小煙山,還被迫同王南星交易。
她最終還是說服了自己,以大局為重。
隻不過……
沈不萦苦惱道:“那我又該如何去同他說呢……”
庭院裡,之雨和之雪整理着王南星準備的今晚她要見王章時穿着的服飾。一想到這二人要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她頓時更加郁悶。
片刻,沈不萦擡起頭朝秋水道:“夜裡要同王南星去與王章用飯,我定然是走不開的。不若,你替我去說?”語氣裡還有些小小的興奮。
“明日下山時,你去替我說一聲,這樣他還能直接下山去找阿意。趙六娘那兒,我一會兒親自去說一道。”
秋水應了,皺着眉好像覺得她這話有什麼不對。
王章沒想到王南星這回這樣聽他的話,真就在小煙山的來客裡選了中意的女子。縱然還是個商女,但他也認了。畢竟沈家萬貫家财,高門大戶,沈家堂小姐長得也比那幼娘好上幾分。士農工商,商排于最末,他本就不指望王南星能娶着個什麼樣的名門貴女,沈家女同他,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所以在得了消息之後,他在邀星閣上擺了家宴,喜滋滋地等着王南星帶着沈家娘子來。
王南星給沈不萦準備的衣裳倒是不讓她受累,較之昨日的華服,還算是輕便,沈不萦心裡暗自贊揚他。當她踩上邀星閣那長而彎繞的台階,這誇贊就消失幹淨了。等她氣喘籲籲爬上樓,隻埋怨王南星怎麼不給她再準備點輕便的衣裳首飾,陪他做樣可真是太累。
她扶着欄杆,隔着一道屏風模糊的看見圓桌旁坐了一個人,想必就是王章。雖是陪王南星做樣,但是她心裡頭莫名發虛。白日還在他書房偷東西,晚上就來做他“兒媳”了。
呸,什麼偷,那是為民除害。也不是兒媳,那是被迫的。
王南星湊近她低聲叮囑:“裝得像些。”
“知道。”沈不萦跟在他身後,款款步入。
王章這個人,她見過。早先明光台出事的時候,他與江崇林都去了。他模樣依舊,隻是白發肉眼可見清晰了些,一張方正的臉同往日相比,倒是少了嚴肅多了慈祥。
在王章投來的視線裡,王南星仿若不見,徑直坐下。沈不萦當然不能同他一般猖狂,端着禮數笑着行了一禮方才坐下。
桌子上擺着精緻菜肴,美酒佳釀,王南星不顧長幼尊卑已先行下了筷。王章大概是習以為常,也不惱怒,反倒朝沈不萦先開了口:“不知這兩日紀娘子在小煙山吃住可還習慣?”
應付長輩簡單的噓寒問暖沈不萦還是可以的,她笑着應:“承蒙郡丞與王郎君關照,一切都好。”
王章見沈不萦的一副模樣讨喜,面上也泛着點點笑意,讓身後的侍仆布菜。沈不萦坐着正好隐約覺着有些尴尬得伸不開手,秋水不在,有人布菜也不錯。
王南星沒給她這個機會,擡手拒絕了侍仆上前,親手取了筷子夾了菜放到沈不萦碗裡。
沈不萦心中一驚,他這一番行徑讓她更加不自然了。她抽了抽嘴角,拿起一旁的茶杯潤了潤口,又輕輕咳了一聲。
王南星轉頭對上她的目光:?
沈不萦擠了擠眼:你做什麼,不是演戲嗎?
王南星勾唇一笑:都說做戲要做全套了。
沈不萦:你這麼怕你爹看穿啊?
王南星舒眉:那不然。
沈不萦揚起一個很不自然的笑:打腫臉充胖子。
“怎呢,這菜你不喜歡?”他忽然撇了臉開口,吓了沈不萦一跳,又自顧自夾了好幾樣菜式,“這個,這個,你都嘗嘗。你口味同我應當差不多,我就按我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