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琛低着頭說:“我喜歡男人。”
梁仲曦那時候差點脫口而出,“那你喜歡我嗎?”,話都到嘴邊了,咬咬牙,最後還是咽回到肚子裡。
半晌之後,梁仲曦才問:“你們做了嗎?”
陳彥琛低着頭搖搖頭:“沒有...我們今晚才認識,我也不知道他有男朋友的...”
梁仲曦握着陳彥琛的手,一直凝視着他那張漂亮臉上格格不入的瘀傷。他問:“還痛不痛?”
陳彥琛眼裡的淚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來了,一直在眼眶裡打轉,他不想給梁仲曦看到,所以一直低着頭:“痛。”
可是他的淚水,剛好滴在了梁仲曦的腳踝上,冰冷且熾熱。
梁仲曦忽然一手摟在他後腦将他帶到自己胸前,緊緊抱着他。
陳彥琛止不住的淚水浸濕了梁仲曦胸前的衣服,還滲進了他心裡,沾濕在他心的傷口上,就像在傷口上撒鹽,一陣錐心刺骨的痛。
梁仲曦說:“以後不要再去了,好不好?”
陳彥琛沒有答應,隻是死死地拽住梁仲曦的衣服,拽出了印痕。
之後的日子多少有些暧昧不清。
陳彥琛嘗試着重新好好學習,卻始終差強人意,但他還是會重新去上課,嘗試着去做作業,去少了酒吧,去多了圖書館。
而梁仲曦每天去兼職打工的事情也沒有瞞得住陳彥琛,陳彥琛也沒有說什麼,從前是梁仲曦開着那破本田接送他,現在他每天晚上都會開着他的最新款高定法拉利去接梁仲曦下班。
陳彥琛也是在那個時候買了那台天文望遠鏡,每到晚上都會拿着一本書,一邊看書,一邊通過那個小小的鏡片,眺望無垠宇宙。
也是在那個時候,一個夜裡二人躺在地毯上聽着歌的時候,陳彥琛說:“你知道嗎,天文學裡有一個名詞,叫Roche Limit,洛希極限。”
“一個天體對另一個天體會産生引力,它們從而不斷相互靠近,但是它們之間始終有一個安全距離,如果超過了這個安全距離,體積大的星體,就會将體積小的粉碎。這個距離,就是洛希極限。”
梁仲曦知道陳彥琛喜歡車,那時候為了更多陪伴他,每個周日都會空出來陪他去買模型。
那時候的每個周日,二人走在異國他鄉的街頭,卻總會感到舒心。梁仲曦看着陳彥琛認真地挑選模型的樣子,就像一個入世未深的孩子。
這些日子不鹹不淡,兩個人各自抱着不能與對方說出口的秘密,在寒風最烈的地方,用盡自己的努力,保護着對方心中最微弱的火苗。
跨過了一個冬天,到了第二年的三月春假時候,陳彥琛跟梁仲曦開車去了隔壁加拿大的魁北克市。
北美的三月還帶着去年冬天留下的冷,堆起的雪還掩蓋住路牙子。
那晚二人在上下城的一家酒吧裡吃着飯,剛好碰上東家有喜,全場歡騰澎湃。酒吧裡的燈光昏暗,台上的樂隊正彈唱着歡快的歌曲,台下的酒客迎着旋律舞動身姿,吧裡人來人往,大聲歡笑。
陳彥琛跟梁仲曦喝了些酒,些許酒意湧上心頭,陳彥琛一直沉醉地看着台下那些人在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跳舞,他嘴角都挂着向往的笑意。
一對老夫婦看到他的眼神,便和藹地笑着上前,熱情地邀請他一同共舞。
陳彥琛看向梁仲曦,梁仲曦笑着搖搖頭:“想去就去吧。”
陳彥琛:“你不一起嗎?”
梁仲曦指了指酒吧角落:“沒現金了,我去ATM取點錢再買兩瓶酒,等會兒就去找你。”
陳彥琛紳士地牽起老太太的手,在人群中翩翩起舞,老太太歡笑不止,一直跟身邊的朋友說:“他真好看,就像天使一樣,不是嗎?”
而梁仲曦看着昏暗燈光下笑得開懷的陳彥琛,在溫和地伴着旋律起舞,竟轉不開視線。
然而就在他在角落ATM裡取完錢剛把卡收好的時候,身邊忽然湊出一個人,将他堵死在那個角落裡。
陳彥琛臉蛋紅紅的,雙眼純粹得就像兩顆黑寶石,一直看着自己雙眼。
梁仲曦至今都還能記得那時候的心跳。
他的心好像已經不受控制,一下又一下用力地踢着自己的胸腔。
他甚至已經不知道言語,睜個人的神經好像在瞬間不知道反應,剛想開口問“怎麼了”,陳彥琛卻忽然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
“梁仲曦,我喜歡你,你聽到沒有?”
說完就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
時間如果曾經靜止,那必定是這一刻。
梁仲曦的沖動仿佛早已擠壓了無數年,他一下子一手摟住他的脖子後,一手攬住他的腰将他抱在懷裡,然後親吻在他唇上。
陳彥琛或許有過一刹那的失神,但他随後也緊緊地抱住梁仲曦,與他在那個無人窺探的昏暗角落,久久擁吻。
不知天荒地老。
再松開的時候,梁仲曦在他耳邊還了一句:“我們先回酒店吧。”
就算知道會粉身碎骨,我也希望能和你在宇宙中留下一瞬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