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就是所謂的慣性,明明喝多了的是梁仲曦,往車上走去的路上,梁仲曦卻下意識地摟住陳彥琛的肩膀将他護在自己臂彎裡帶着往車上去。
一點都不願意松手,好像隻要自己再松開一點,這個人就又會受到傷害。
七喜的車是一輛灰色奔馳GLE,梁仲曦開門将陳彥琛送進後駕駛座後,還一直站在車邊邊上,低頭看着陳彥琛的臉。
梁仲曦應該是生氣的,可是看着陳彥琛嘴角已經幹涸的血迹還有臉上的掌印,他的心好像被千軍萬馬踐踏過,隻剩下一片廢墟。
他稍微彎腰探向前,伸手想要給他系好安全帶的時候,陳彥琛卻略顯驚慌地往後退了一下。
陳彥琛垂眸片刻:“我...身上髒...”
梁仲曦低聲:“别動,我頭暈。”
陳彥琛的那顆玻璃做的心被梁仲曦三百攝氏度的話融化成高硼矽液體。
梁仲曦幫他将安全帶系好,凝視着這張像易碎工藝品一樣的臉龐,嘴角的那點猩紅好像點了一朵紅花,他忍不住用拇指指腹小心翼翼地觸碰着陳彥琛嘴角的傷口。
指腹輕拭着他嘴角血迹的每一個移動都帶着小心。生怕稍微一點用力一點差池,都給他帶來二次傷害。
然而這時一個人影靠到他身邊:“Keith...”
梁仲曦的手還在陳彥琛唇角,他閉眼片刻深呼吸,陳彥琛看到杜嘉黎的瞬間心裡也頓了頓,立刻扣住梁仲曦的手,擡頭緊張地望着他。
一道冰冷穿透着掌心澆滅了心中一半的火花,梁仲曦恢複了一貫冷靜,沒有松開牽着陳彥琛的手,站起身面對着杜嘉黎。
餘光瞥到站在遠處焦急等候的傅行川。
這時的杜嘉黎已經完全醒酒了,他臉上挂滿由衷的自責,似乎思慮很久,才對梁仲曦緊張地說:“Keith,對不起,你别怪彥琛,今晚來Detour都是我的意思,他本來也不想來的,都是我自把自為,都是我不好,你千萬不要怪他...”
梁仲曦沉聲打斷:“杜嘉黎,如果今晚陳彥琛出了什麼事,你要怎麼辦?”
杜嘉黎啞口無言。
陳彥琛握着梁仲曦的手多了些緊張。
梁仲曦這時反而已經平靜下來:“兩件事。”
杜嘉黎:“你...你說。”
梁仲曦:“一,你認識什麼朋友我沒空管你,但我勸你一句,先好好查一查别人的背景。”
“二,我隻有一個陳彥琛,我丢不起,你也丢不起。”
梁仲曦說完就坐上了副駕,七喜一個甩尾,就逆着晚風朝山下開去。
梁仲曦将車窗搖下,晚風滲透着月光的冷淡拂過他臉上,山間的氣息清涼,梁仲曦點了一根煙,從口中吐出的白煙,逆着車行方向飄去。
一路上車裡安靜,梁仲曦閉着眼皺着眉,一隻手指間夾着煙,另一隻手一直摁着眉間。
七喜從倒視鏡瞟了陳彥琛好幾眼,陳彥琛的視線卻一直沉溺在副駕的梁仲曦身上,眼神中都是關切擔心。
陳彥琛身上衣服薄,風吹進車裡,從前座往後座去,拂過人的衣服,更顯得人的單薄。
七喜往後又瞧了一眼,問:“小教授,冷嗎?”
陳彥琛回神,搖搖頭:“不冷,謝謝。”
梁仲曦沒有說話,隻是把手上隻抽了一半的煙摁熄,然後把車窗關上。
七喜又問:“小教授,送你回家嗎,還是去哪兒?”
陳彥琛跟梁仲曦異口同聲:“一宸。”
三人皆意外。
七喜挑挑眉,餘光分别觑了他倆一眼,沒說話。
陳彥琛說出這句話時,腦子裡隻想到幾天前梁仲曦半夜給自己打的那個電話,他的脫口而出,隻是想着在這個人酒後頭痛口幹的時候能遞上一杯溫水。
梁仲曦頓了頓,重複了一次:“一宸,他跟我回一宸。”
梁仲曦喝了酒臉不紅走不歪,就是有一個毛病。
總是會重重複複地說同一句話。
例如上次的“你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