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硯鼎的壽宴設在胤湖大酒店的宴會廳,去到的時候正好賓客陸陸續續到達,酒店門口的豪車絡繹不絕,迎賓一一迎接,從車上下來的來客無不衣冠華麗。
陳彥琛隻是來送禮的,身上随便套着的還隻是一件帶帽衛衣,梁仲曦一直沒有回他消息,想來作為今晚宴席東家應該在忙着接待來賓,所以他下車之後就從角落裡溜了進去,随着行人方向走去。
梁硯鼎平時行事再怎麼低調是一回事,傳梁集團董事長的七十大壽不是小事,排面必須得夠得上絕對氣派。
宴廳共三層,一層是酒水接待廳,對外是一片大草坪,草坪外有一個人工湖,草坪上搭着蓬引着小燈,内場燈火通明,外場也星光如朔,來賓都在内外三兩成群地寒暄聊天。二層才是今晚晚宴的主會場,三層是休息室。
從裡頭走陳彥琛沒有請柬大概是進不去的,而且他穿得跟個迷途大學生一樣還帶着眼鏡,誰看着都會覺得他是走錯路的。所以他為了避免目光,幹脆繞了一圈,好不容易才繞到外場,天色都已經黑盡了。
晚了就起了風,秋風沒了日光都是涼飕飕的。他隻穿着一件薄衛衣,在月光下打了個冷顫。
他躲在角落裡看了一眼微信,梁仲曦十分鐘前才回了消息:好,到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出去接你。
陳彥琛給他打了個電話,還是沒有人接,陳彥琛眯着眼往大草坪望去,梁仲曦長這麼高還這麼帥,就算遠遠望去也該是鶴立雞群,一眼就能看到。
果不其然,還真的被陳彥琛一眼就看到了,梁仲曦手裡拿着酒杯,正朝裡頭張望着。
就在陳彥琛還猶豫着要不要走上去的時候,從内場小跑出來了一個長發女孩,一撲就撲向梁仲曦懷裡。
陳彥琛停下了腳步,忽然吹來一陣風。
女孩小巧玲珑身材卻很好,穿着一條深綠色的緊身吊帶裙将她完美的身材展露無遺,女孩從他手裡接過酒杯,然後反手夠着背後拉鍊一邊轉身背對着梁仲曦,梁仲曦給她将拉鍊拉好,還娴熟地給她整理了裙擺,女孩轉身,微微擡頭朝着梁仲曦活潑地笑着,梁仲曦輕輕搖搖頭,嘴角都是寵溺的笑意。
陳彥琛手裡還拿着禮物,覺得自己有些多餘,還有些可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生氣,隻是看着有點不太樂意。
大家都在燈光如晝之下,而他一直都在黑暗之中。見不得光。
他轉身就想要回到大門口,想着把禮物随便交給一個迎賓轉交就是。然而他剛轉身,就看到不遠處不知道盯了他多久的楊秋紅和楊春山。
陳彥琛根本沒有心情跟他們會面,繞過他們就要往外走,結果楊秋紅卻迎了上來,攔在他斜前方。
楊秋紅今天打扮得大氣雍容,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蔑視着陳彥琛。
楊秋紅往外場瞥了一眼,輕蔑地幹笑一聲,說:“怎麼,心裡不舒服?就這點兒就不舒服了?梁仲曦遲些結婚了你這不該要一哭二鬧三上吊去了?”
聽到“結婚”倆字陳彥琛的心猛地墜了一下,腦子裡好像忽然起了一層水霧,煙霧缭繞的。他愣怔停下腳步,茫然望向楊秋紅。
楊秋紅對這個反應十分滿意,又故作意外:“怎麼,梁仲曦還沒告訴你嗎?”
陳彥琛抿着唇沒有說話。今晚的風怎麼這麼冷。
楊秋紅冷笑一聲:“也是,梁仲曦一個人打滾了這麼多年,人見過了鬼也見過了,你以為他心思你就拿的穩了嗎?他可是梁家的人,梁硯鼎的孫子,一個人從什麼都沒有到今天想要什麼有什麼,所有人對他來說都是工具而已,就你這麼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人家不過就是拿你來消遣,消遣完了就把你随手扔開,這些事難道都還要讓你知道嗎?”
陳彥琛覺得頭有些暈,心口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他不願再聽下去,轉身就要離開。
梁仲曦到底有沒有拿他當消遣他心裡知道,可是有些話聽進心裡還是扯着疼。
楊秋紅沒有跟上,話卻跟上了:“聽說前幾天他還專門去澳門給老喬總的孫女競拍了一條價值連城的項鍊當定情信物,還說什麼打算明年就把婚禮辦了。你以為到時候他把婚給結了,還會理你這麼一個東西嗎?”
陳彥琛幾乎是逃離一樣想要離開,但楊秋紅明顯還沒盡興。
她兩步上前走到他身邊:“就算他想,你覺得他可以嗎?他從泥地裡一個人打滾爬到今天為止爬到這個位置,你覺得他會為了你放下所有嗎?那是老喬總,KL集團總裁的孫女,他會就這麼放手嗎?陳彥琛,你就隻是一個不見得光的野種而已啊,别人對于他來說有利用價值的還叫工具,人家在你身邊玩了你這麼多年隻是把你當玩具而已,現在要成家立業了,還會玩以前不懂事那會兒玩的玩具嗎?”
楊秋紅今晚的話真的是每一句話都往死穴裡戳,她知道今天不是自己的主場,知道提起樂倚雲陳彥琛就會發瘋,她也不想在梁硯鼎跟前撂了亂子,所以每一句話都專瞅着他軟肋插刀子。
不為别的,就是前幾天忽然得知陳華謙又想着給這野種兩母子花錢,心裡那點氣沒地方發洩,剛好逮着這自己送上門來的靶子。
冷風吹得陳彥琛頭疼發暈,連月光都像是帶着冰錐,正好刺中他心裡那頭上午還在活蹦亂跳的小鹿身上,流了一心堂的血,腥得發苦。
楊秋紅該說的說完了,也回收了一個滿意的反饋,心滿意足地就跟楊春山往會場回去了。
那處黑暗隻剩下陳彥琛一人,遠處的輝煌燈光有意無意地落在他周圍,卻正好繞開了他。
他不争氣地回頭,正好看到梁仲曦正在為那個女孩帶上一條項鍊。
楊秋紅的話或許不至于讓他心裡那頭小鹿暴斃,但是回頭正好看到的這一幕,他有些站不穩。
離得這麼遠那條項鍊他看不清楚,可是一束光正好透過吊墜而正好在牆上留下的映影,他認得。
冥王之心。
他兜裡手機震動起來,他沒有理會,扶着牆緩慢地向着大門方向走去。
他剛繞回到門口,遠遠地就看到梁太太挽着梁錦柏往裡走。
陳彥琛隻想着幹脆把禮物交給梁太太,追了上前,然而還沒開口,就聽到梁太太說:“聽說吱吱今晚也趕着過來了,那孩子真的是讓人喜歡,要是以後真當了兒媳那該多好...诶,彥琛,你也過來了嗎?怎麼自己一個人來,仲曦沒跟你一起嗎?”
陳彥琛的臉色白的可怕,他撐着最後一點精神笑笑:“秀瑜姨好,仲曦他把禮物落下了我幫忙帶來,能不能麻煩您幫我拿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