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文軒沒說話,他的右手緊緊地握着輪椅的扶手,像是在忍耐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也希望能站起來,但希望渺茫到幾乎為零。”
“抱歉。”
或許,我不該提起這件事的。
“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真的希望我好。”
“你一定會越來越好。”我非常真誠地說。
“謝謝,”紀文軒話鋒一轉,“想聽我的八卦麼?”
“實話實說,想聽。”
“那就先回家,回家之後,我講給你聽。”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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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回了家。
咦,我自己回去的時候,那是“紀文軒的房子”。
我們一起回去的時候,我就下意識地假裝那是“我們的家”了。
不得不說,我自己好像也有點“雙标”耶。
我們回了家,我幫他推着輪椅,然後打開了他卧室的門。
紀文軒幾乎在下一秒,就說:“你噴了我很愛的那個香氛?”
“嗯。”
“昨晚噴的?”
“回答正确哦。”
“我太愛你了。”
紀文軒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我的心“咯噔”一下,低頭看了一眼他,他表情也很平靜,我就放下心來,認為他隻是單純表達了一下對我工作的認可。
我回了一句:“我也特别愛你啊。”
紀文軒自個搖了搖輪椅,進了房間,看了看床單被罩,又看了看更換的窗簾,說:“昨天不是休假麼,怎麼還幹這麼多活。”
“白天都在外面,晚上回來之後,順手就幹了。”
“我給你漲工資吧。”
“不用,我才幹幾個月啊。”
紀文軒背對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毫無起伏的聲音。
但我猜測,紀文軒的情緒應該是整體積極向上的,他生氣的時候,即使聲音沒什麼變化,我還是可以感受到。
倒也沒有什麼判斷依據,完全依靠直覺,但這直覺無論在多年前,還是現在,從來都沒判斷失誤過。
我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等到紀文軒說:“我是個雙性戀。”
“哦。”我也不怎麼意外。
“在出車禍以前,我有過情人。”
“我知道,你說過,我今天還看到了。”
“有過一些情人。”他的語速很慢,似乎是怕我聽不清。
我有點莫名其妙,想了想,回他:“你是在炫耀麼?”
紀文軒仿佛被噎住了似的。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怕你嫌棄我。”
“我嫌棄你做什麼,我們又不是要談戀愛。”
我現在是相當莫名其妙了。
“……不以結婚為目的,純粹依靠金錢和利益維系的親密關系,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與道德相悖的。”
“你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旁人也沒什麼好指摘的。”
“你怎麼看?”
“……你沒病吧?”我說完了這句話,又覺得有點歧義,補充了一句,“我是說,你沒有什麼隐晦的性病吧?”
紀文軒像是有點生氣了,不過是生悶氣。
他說:“沒有,我的那些伴兒都會頻繁安排體檢,不幹淨的人,到不了我身邊。”
“你最近體檢過沒?”
“當然,那方面很健康。”
“健康就好,”我長舒了一口氣,“不過就算真的得了什麼病,也别害怕,早點去治療,早點能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