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冊裡為什麼沒有八歲之後的照片?

唔……八歲以後，我的童年就結束了呀。

我離開滕城那天，剛好是我的八歲生日。上午爺爺給我煮了長壽面，下午我到楠城，肚子就餓了，可能是面已經消化了。

出門的時候我沒有哭，那時候突然就有點想哭。我帶到楠城的東西沒有多少……

诶，我還沒哭你怎麼先哭了，你也是小哭包嗎？好了好了，别哭了，乖啊……

楠城好熱的，我不喜歡那裡。我媽媽原先是在滕城工作、結婚的，後來他們去楠城創業，就定居那邊了。

我出生在楠城，但是我喜歡滕城，滕城才是我的故鄉。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一直生活在這間老房子裡，這個房間裡。

一歲多點，我就與爺爺一起生活了。那時奶奶已經去世了好幾年，她沒有見到自己的孫女出生。但是她生前交代過爺爺，要是我是男孩，就從詩經裡取名，如果是女孩，就從楚辭裡取名。

所以我爺爺，哈哈，他，他抱着我奶奶的藏書，翻了好幾天，終于把我的名字給翻出來了。

也不知道我奶奶知道他給我取這麼個名字，會不會說他呢。他們感情很好……怎麼就生出鐘嶽陽這樣的人了呢？

鐘嶽陽就是我媽媽的前夫啊，你現在好呆萌啊。mua!我得收取一點點說書費。

好，剛剛說到哪兒了？那按時間講吧。

我去楠城的那年剛上三年級，對，就是揍了小男生一頓的那個學期。開學還沒幾天呢，我就轉學了。

他們把我塞進一所據說是很貴的私立小學。裡面的小孩兒真卷啊，從小就那麼卷，在我剛會說hello的時候，人家已經能流暢地用英語交流了。

我當然就成了那個異類啦，在公立小學都成績平平，放學後也不補課、不上興趣班，就跟小區裡的小孩滿街跑，或者串門玩。

呼……我們小區裡的這些孩子，現在都沒有聯系了。總角天涯是不是這個意思？

對，我讨厭英語，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因為他們故意在我面前講英語，看我聽不懂的樣子，在那嘎嘎笑，也不跟我玩。哼，我也不稀罕的好嗎。

後來啊？那我也卷啊。

我回家跟我媽說，這個我要學、那個我要學，我媽高興壞了，恨不得三百六十行都讓我去學。隻是好多東西現在全荒廢了，隻有初中時學的吉他堅持下來了。

終于，四年級的時候，這幫笨蛋終于意識到了誰才是那個強者……

喂，你在笑什麼，有這麼好笑嗎？你都不誇誇我。

等着吧，看我把績點幹到專業前1%，你畢業就得嫁給我。好好好，你娶我也行，總之咱倆的婚事是闆上釘釘啦！嘿嘿，結婚……

不行，你讓我再暢想一下……

好了。再後來啊，我也不想融入他們了，好像證明自己之後，一切都索然無味了。

讨厭這幫同學之餘，我連帶着讨厭英語。會說兩句英語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開始瘋狂背詩詞古文，故意不好好講話，滿口之乎者也，後來他們也就不來找我玩了。

這裡要插播一條緻謝:我要謝謝程老師，讓我改邪歸正，否則英語績點太低的話，我掉出前1%怎麼辦。下學期我也要好好學習，不辜負程老師的期待，愛你。

言歸正傳。是不是有種複仇的快感?可是一個朋友也沒有，偶爾還是有點無聊的。好在也不算特别無聊，因為有天我回家，在路邊撿了隻小橘貓。

小橘貓可比那幫臭小孩可愛多了。

呐，你摸摸我的手。嗯，就隻有我這隻手一樣大，在草叢裡縮成一團。

我問它要不要跟我回家呀？它說——妙啊！

這就是同意了啊！

我媽媽也沒說我，還把我的貓帶去了寵物醫院，給它檢查、驅蟲、洗澡。

你好香啊，你的腦袋摸起來就很像我的貓，但是你更軟，我喜歡……你是程貓貓。

那一隻貓也是橙貓貓，才養了一年就又胖又圓……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不是在說你，也不是意有所指啊。

你好壞，居然揪我耳朵。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狠心的——不不不，我喜歡，我喜歡，下次請再用力點。

呐，我和我的可愛橘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日子。上學它送我到門口，放學蹲在門口等我。我寫作業，趴在我腿上。我睡覺，它睡我頭頂。

嗯，被你發現了盲點。貓最後被我媽送人了。

六年級的時候，大概是秋天吧，我回家，貓沒到門口來接我。

我進屋找它，叫它名字，沒有喵喵叫回我。我給鐘嶽陽打電話，他說不知道，他今晚也要晚點回家。然後打給我媽，她呢，坦白告訴我，貓送給别人了。

我去看它的碗，早上出門前給它倒的貓糧還剩一大半。貓窩還在，就是沒貓了。

謝謝寶貝……不用擦了，我現在也沒有很難過了。

後來我才知道，我媽媽那會兒在備孕。都說男人有錢就會變壞，她察覺鐘嶽陽在外面有情況，居然企圖通過二胎來抓緊他。

現在回想，我媽那時候腦子好像有點不正常。

她二胎沒懷上。可惜我的貓，也回不來了。

好在沒多久，有次我回家，又撿了個小仙人球。它的刺是毛茸茸的，慢慢摸它，其實也挺舒服的。這次我媽沒把我的仙人球丢掉，任我一直養着。

對，就是我書桌上那一盆，這麼多年都沒怎麼長大呢。

你看，我是不是很幸運，總能撿到寶。去年還在路邊撿到一個你……

下次再偷親我，可以别隻親臉嗎？

六年級那個寒假，我們回滕城過年，我就覺得家裡氣氛有點不對勁了。我媽每晚都跟我睡，鐘嶽陽呢，有天不知道為什麼被爺爺叫去房間裡罵了一頓。

再過幾個月，我就和媽媽去榕城了。我媽這時候腦子可算是清醒了，她要走了我的撫養權，還分走了大半夫妻共同财産。

所以我在榕城又讀了半年小學。

我媽媽就更忙了，她有段時間一門心思沉迷事業，看起來比以前精神多了。

對了，她把原先公司的技術團隊帶走了大半，讓鐘嶽陽頭大了很久。有資金、有團隊，還有我舅舅的幫忙，我剛上初中的時候，她的新公司就開始走上正軌了。

你聽得好認真呀……欲知後事如何，請支付一個親親。

唔……真乖。不行，太快了，再要一個。

初三的時候，我媽媽又談戀愛了。我是沒什麼意見的，雖然好像有點難受，但仔細一想，可能也不算特别難受。

畢竟，她每天都很忙，所以她談戀愛與否，對我而言影響也不大。

直到再大一點，我才真正理解她。她總該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是。

我呢，還以為生活固定下來了。平時上學，寒暑假回滕城。楠城嗎?不去。

高一的時候，爺爺有次生病住院，讓我擔心了很久。榕城到滕城比較遠，我跟我媽說，我要回來，我媽同意了，所以我高二就回來了。

兩年後，我就遇見你啦～

還有要問的嗎？沒有的話……現在才十二點半呢。

你在想什麼啊寶貝，臉怎麼這麼燙?嗯?我就是想聽聽你小時候的故事呀……啊～你該不會在想……

啊啊啊啊啊哈……我錯了我錯了，癢癢癢啊……快松手，我錯了！

你力氣怎麼這麼大?

可是，可是。我當然不會告訴你。我很喜歡，咳。

*

鐘兒，雖然我并不喜歡去區分什麼0、1，可是你……掙紮的時候，真的很活0活現啊。

我從哪裡學來的這些詞？小說啊。作為作者，我不得看看别人的書、補補課嗎？

好了，不鬧了，不是想聽聽我小時候的故事嗎？

小時候，我住在西醫大的教工區。同齡孩子很多，但現在大多都沒什麼印象了，隻有兩個鄰居哥哥很熟。

我媽媽總是很擔心我，怕我出門被狗咬、被車撞、被什麼東西砸到……

她的擔心都是有原因的。開學的時候，我講過一些當年的事迹。真實的情況可能更不可思議吧，我有時候甚至會懷疑我上輩子是不是犯了天條。

你還笑，快别笑了……你一笑我也停不下來。

以後保護我?好啊，那就有勞鐘保镖了。

大概四五歲的時候吧，有次好端端地走在路上，腳下一滑，就摔倒了。後腦勺被地上的石子硌到，破了個洞。

你可以摸摸我腦後，有一個小點是微微凹陷的，那裡沒有頭發。就是當年的傷口。

鐘小三你可惡……哪有一邊說心疼我一邊叫我程小秃的？

你今晚不準再靠過來了，手拿開。

還有一次，我不小心掉進水池裡，因為不會遊泳差點被淹死，好在被人撈上來了。

然後我媽媽就帶我去學了遊泳，再千叮咛萬囑咐，不準我去除泳池以外的任何地方遊泳。

小學二三年級的時候，有次路過操場被砸到——對，我路過操場經常被球砸到——胳膊脫臼了，打了很久的石膏。

從那以後，我又多了鍛煉身體的任務，包括但不局限于長跑、爬山、遊泳、騎車、打球……

有段時間我體重長得很快，就是因為我媽媽懷疑我太瘦容易受傷，想讓我長胖點。

想看照片?你寒假跟我回家一趟，就能看見了。

當然合适，這正是你準媽媽提議的。

是真的，至于為什麼嗎，我也不清楚。不可思議是吧，當時我也以為是幻聽呢。

對，再一次跟你确認——昨晚打來電話的是我媽媽，你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幻覺，是真的。她不僅同意我們在一起，還讓我照顧好你。

洗手……所以你洗了嗎?

誰讓你抱我的?我還在生氣，你，睡到床邊去。

你好無賴啊，小粘人精。

哈哈哈，我喜歡無賴、喜歡粘人精，求你别撓了，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