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會錯意而想到别處去的兩人尴尬得臉更紅了。

好在有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解救了她們，沒有在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笃、笃、笃。”輕輕的，很有禮貌的三聲。而後門外複歸寂靜。

誰啊？大晚上的會有人來串門嗎？

首先排除葉小五，因為她從來都沒把自己當外人，直接就開門進來了。

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明所以，支着耳朵又去聽門外的動靜。

門外有塑料袋摩擦的窸窣聲，在安靜的夜晚聽着怪吓人。

“誰——啊——”林言之左等右等，想着宿舍安保還算嚴格，扯着嗓子大喊。

“是我，請問可以進來嗎？”女人的聲音，聽着很溫和，但不像是學生。

聲音有點耳熟，可她一時半會兒就是想不起來，越努力去想越想不起來。她仍在回憶裡掙紮，程如箦已經一路小跑，快到門口了。

“誰啊？”林言之悄悄問剩下兩人。

“蹭了阿姨的飯，轉身就把人忘啦?”尹清書小聲譴責她，随即站起身，跟着往門口走。

“我也來！我也來！”林言之豁然開朗，趕緊跟上。

鐘暾:！！！汗流浃背了。

打開門商女士果然就站在門口，左右手各提着一個大袋子，鼓鼓囊囊的。

“媽，你怎麼來了?”

“我過來出差，順便看看你。”

“這麼晚——”

程如箦還沒說完，手裡被塞進兩個袋子，到嘴的話也被打斷了。

袋子裡居然全是零食，有西城特産，還有些包裝花花綠綠的進口零食。挺沉的，程如箦接過來掂了掂。

真的是來出差的嗎？她不禁在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号。

【阿姨沒有提着棍子，看來不是為了來打斷我們小三的腿。】林言之腦子裡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她很快将之抛開，臉上綻放燦爛笑容。

“哎呀，阿姨晚上好，您這麼晚了還過來真是辛苦呀……”

尹清書半個身子藏在林言之身後，推了推眼鏡。【這麼快就要談婚論嫁了吧？我算是媒人嗎？】她斯文地笑着，聲音有些腼腆，“阿姨晚上好。”

鐘暾挪到半道，門口一群人已經簡單寒暄過了，正一齊往屋裡走。

她霎時緊張起來，杵在牆角直挺挺地立着，手指揪着衣擺，觀察着商女士的臉色。

程小四的笑應該是遺傳了媽媽，清秀溫和的眉眼因着笑而微微彎起時，會有種被太陽曬過的暖意，使人感到安全而舒适。

因此當商聞雪笑着向她走來，叫她的名字時，鐘暾放松了些許。

“阿姨您好，很高興……呃。”鐘暾卡住，因為商聞雪走到她身前，摸了摸她的頭。

“呃，謝謝您。”鐘暾話一出口簡直想咬舌自盡。

我在做什麼?我都說了些什麼啊！

商女士渾不在意，反而一笑，“不客氣。”

她說完卻垂下眼簾，有些憂郁地看着鐘暾的腿，看了好一陣。“腿還好嗎？下午小茹給你抹藥了嗎？”

她一進門眼神就飄了過去，看見小鐘的步子些微不協調。

“沒大礙的，她給我抹藥了，應該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鐘暾發現商女士此刻有些難過，她一向對情緒敏感。她看見商聞雪低着頭，滿臉的疼惜與不忍。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不是商女士女兒的女朋友，倒是她的親女兒了。

畢竟，這樣心疼的神色，她在林女士臉上也沒見過幾次。見過嗎？記不太清了。

“受傷了盡量少走動，去坐好，接下來要好好休息。”她牽着鐘暾坐回座位，自己坐在程如箦的椅子上。

程如箦蹲在不遠處，按照零食的存放時間分門别類地将兩個袋子裝入宿舍零食箱，一回頭，看見媽媽溫柔地摸着鐘暾的頭。

然後是親切細緻的關心，比二話不說塞給自己兩個大袋子的面孔看起來更像親媽。

明明是暮春時節，她心裡莫名刮起了呼嘯的風，有鵝毛大雪打着旋兒漫天飛舞，凄凄慘慘的。

這就是丈母娘看女媳，越看越喜歡麼？轉念一想她倒是很快便能接受了，媽媽很喜歡她、很關心她，是發自内心的。

心情轉為欣喜，她站起身，湊到媽媽身後，剛要繼續說點什麼。

“小茹，不是讓你好好照顧她嗎，怎麼把腿給摔了呢。”

商聞雪講話輕聲細語的，語氣聽不出責備的意味，隻是濃濃的無奈。

程如箦哽住。臉上淺笑消失了，微揚的嘴角沉下去，唇線抿得筆直。

是啊，如果不是自己一定要揪着鐘暾去騎車，如果不是自己提議去杳無人煙的地方拍照——

她的眼睫随着情緒一并垂落，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鐘暾頓感不妙，慌手慌腳地解釋:“阿姨，我沒事，她，她也摔傷了，是我沒有看清路，是我把她帶溝裡了……”

一手撐着桌沿急急地站起身，将人抱在懷裡，輕拍着後背碎碎念地安撫着:“不是你的錯，不是，是路不平，是狗不好……”

商聞雪一擡頭，看見旁若無人抱在一起的小情侶，震撼與真實感終于後知後覺地湧上來，她望着窗外緩了好一陣，終于回過神來——真好啊，真好。

她感到踏實安定，随即開始患得患失，内心糾結起來。

突然想到什麼，她往旁看去，對面林言之和尹清書正鬼鬼祟祟地觀察着自己的臉色。

此刻被抓個正着，趕緊做賊心虛地撇開視線，四下一陣亂飄。

她忍不住又看了眼還抱在一起的小情侶，心裡有些好笑——原來還有倆軍師。挺好的。

尹清書感到有些如芒在背了，她眼睛往旁邊瞟，對上林言之的視線。兩人都從彼此眼睛裡看見大大的兩個字——【快逃】

借口出門買東西，二人一前一後地溜了。

“呼……”林言之走下幾級台階，長舒一口氣，“看來我們小三很得丈母娘歡心嘛，但是她倆也别太早結婚吧，我還得攢份子錢啊。”

“為什麼是丈母娘，不是婆婆?”尹清書角度清奇地發問。

“好問題。”林言之搓着下巴思考。

“今晚開卧談會?”

“诶，好主意啊！”

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快走到三樓，林言之往下一瞧。噫?這不葉小五嘛？

葉初陽整個人處于宕機狀态，魂不守舍地飄上三樓，茫然地左右看看，又擡頭看看樓層号，半晌終于向宿舍飄去。

“葉小五！”

葉初陽走兩步停下，懵懵地回頭看。

“不會是傻了吧？”尹清書小跑過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沖林言之搖頭，“沒發燒。”

“你怎麼了啊？”林言之抓着葉小五的肩膀左看右看。

葉初陽盯着兩人看了一陣，突然眼睛一亮，語氣激動起來:“老大，我可以親親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