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冒犯公主,還望公主恕罪。”
他語氣平靜的回着,又看了看自己的傷口。
金簪鋒利,還是不能就這樣不管的。
張以淵正準備從榻上撕塊幹淨的布料包紮下,就聽陳瑤說:“别動。”
輕瞥一眼,就看她取出一塊幹淨的手帕,并示意他脫掉外面的衣衫。
張以淵露出受傷的胳膊,看她走到自己面前,輕俯下身子打量着他的傷口。
傷口不深,卻也是疼的。
陳瑤整理好手帕,細心的包紮好了他的傷口,神色倦怠的對他說:“皇兄那邊,我會去說。”
張以淵輕笑了下。
陳瑤擡頭望向他,就聽對方說:“别動。”
男人擡起手,撫平她額間的碎發,觀察着她的發髻。
陳瑤慌了下,但并沒有動。
“聖上那邊臣自會去說,公主今夜在此留宿便好。”
張以淵撿起金簪,細細擦掉上面的血迹。
“今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張以淵輕描淡寫,“公主喝醉了,臣扶公主入室休息後便離開了。”接着,将金簪緩緩插入她的發間。
陳瑤一言不發的望着他,良久才說了句:“多謝。”
“也不知道,以後能讓公主主動投懷送抱的人是誰。”張以淵望着她神色清明,卻說着讓人臉紅的話。“不過臣想與公主共赴魚水之歡是事實。”
陳瑤突然有了想把剛才那句感謝收回去的沖動。
她皺眉回道:“我無意男女之事。”
“今日無意,不代表以後。”張以淵望着她,“公主隻要肯給臣機會,或許就不會那麼覺得了。”陳瑤望着他,終究是有些恍惚的。
這個她小時候拉着手,叫着以淵哥哥的人,這個在朝堂上雷厲風行的男人,此刻竟公然與她講這種事情來,還是面不改色的坦蕩。
她想說些什麼,剛開口就感覺自己嗆到了自己,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本宮自小便尊崇丞相,丞相作為百官之首,也望丞相慎言。”她看了下外面的夜色,“外面天寒露重,丞相莫受了涼。”
張以淵站起身,沖她規矩的行禮:“臣告退。”
待他離開後,陳瑤整個身子松弛下來,頹然跪坐在地上,扶着塌邊輕輕喘着氣。
緩了一會兒,她起身打開窗子,冷風刺骨的吹了進來。
“袁子儀。”她笑着低喃道,“我這身子還是不中用啊。”
陳瑤望着外面,隻覺外面的積雪比來時厚重了許多。
她感覺自己很久都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了,也沒想到,之後這場雪未竟足足下了一個月。
***
康啟十二年十二月,景國多地下了長達一月的大雪。
大批莊稼被凍死,饑寒交迫,死在路邊的百姓不計其數。
民間開始傳言,這次的大雪災年,是上天對天子不滿才下的懲罰。
而天子大赦,被認為是可以安撫老天爺的手段,也是安撫天下人的手段。
陳弘看着官員呈遞上來的名單,正批示着此次大赦令的奏章。
他的貼身太監李玄從外面進來,在他身邊低聲俯身說道:“主子,長公主來了。”
陳弘執筆的手再空中停頓了一下,回道:“讓她進來吧。”
陳瑤自從玉釀閣樓之後,就沒有與自己兄長見過面,而他的兄長也未曾召見過她。
如今已經過了一個月,她還是決定打破這場僵局。
她的孿生兄長,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陳瑤進來的時候,馮雨跟在後面,手裡端着的托盤裡放了幾個精緻的手爐。
“阿瑤來了。”
陳弘放下手裡的奏章,起身走向她,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溫和面色。
陳瑤沖他行禮後,示意馮雨将手爐呈遞上去。
“近日天寒,公主府的匠人做了幾個手爐,沒有宮裡的講究,也望皇兄不要嫌棄。”
她努力讓自己的神色如往常一般帶着笑意,可心裡卻始終是有些膈應的。
“皇妹送的,朕怎麼會嫌棄。”
陳弘示意李玄收下,主動拿起一個手爐後,與她坐着閑聊了一些家常。
兩人都沒有提之前的事情。
仿佛就如張以淵所言,那日隻是一場尋常的宴飲,一次尋常的醉酒罷了。
“對了,你的生辰快到了。”陳弘望着她,神色裡帶了些少見的殷切,“想要什麼生辰禮,盡管提。”
陳瑤聽後,隻淡淡的回以笑意。
“公主府什麼都不缺,皇妹心領了。”
她衣食無憂,也沒什麼缺的,眼下更是沒什麼要禮的心思。
她來這裡,不過是想珍惜與自己兄長的情分,别讓關系太僵,僅此罷了。
“還是想想吧。”陳弘看着她平和的眼神,心裡突然慌了一下。“不管要什麼,朕都會盡量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