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陳瑤赴宴了瑞王孫遠的六十壽辰。
宴席上,賓客滿座,熱鬧非凡。
瑞王是立過功的老臣,如今雖已不太過問朝中之事,但在天子面前說幾句話的底氣也是有的。
陳瑤也是在今日見到了瑞王之女孫柔。
孫柔容貌俏麗,按民間說法,與她一樣皆是寡婦。
她的丈夫在幾年前病死,二人膝下無子。據說想為她說媒的人不少,都被她婉拒了。
旁人若隻知道這一層,便以為孫柔是為她死去的丈夫守節。可若再細打聽一番,就知這位嬌俏娘子身邊是從來不缺男人的。
陳瑤也聽過孫柔的些許傳聞。
一言概之就是她在府裡養了幾個面首。
這世上有以色侍人,伺候男人的女人,便同樣有同樣以色侍人,伺候女人的男人。
陳瑤知道燕京城裡有些貴婦會養面首排解孤寂,亦或者是消遣,隻是從未親眼見過。
孫柔雖給了這些面首一定的身份做掩護,可明眼人都是能瞧出來的。
畢竟她府裡容貌俊俏的男子太多,舉手投足間也皆流露出對主子過分的愛護之情。
陳瑤對這女子也有些好奇,壽宴上應付完一些客套場面後,視線不由往她身上多投了幾分。
這女子約莫二十出頭,正是風華綽約之時。
她身邊站着一位白衣翩翩的男子,側身正給她斟着酒。
馮雨雖平日裡話少,可看到稀罕事也忍不住想與主子當個樂子看看。
她盯着那面首掩嘴沖陳瑤說:“我今日聽别人閑聊,說這白衣男子是她新收的面首,對外宣稱江湖術士。”
陳瑤看了眼這男人,覺得孫柔的眼光還不錯。
雖他側着身子還未看到長相,但氣質倒是明顯比在場的男人出衆很多。
隻是陳瑤心裡也難免犯嘀咕。
這瑞王能允許自己女兒養面首嗎?
女子有面首這種事,在景國雖不算是什麼大逆不道之事,但傳出去名聲也不好的。
隻是對喪了夫的寡婦來說,稍微寬容些,卻也依舊不是什麼能上得了台面的事。
可随後細想倒也能理解。
孫柔母親去世的早,孫遠就這一個女兒,自小便對她寵愛有加。
雖然養面首的事雖不好看,但女兒成了寡婦也讓人心疼。如今看孫柔氣色狀态都不錯,做父親的許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陳瑤不由打量起那男子,對方正好轉過身來,無意間與她的目光交疊在一起。
看清對方面容的那一刻,陳瑤的酒盞在唇邊停了下來。
她盯着那白衣男子看,倒不是因為這男子英俊的讓他有多意外。
隻是因為他的容貌氣質,與鄭思是有幾分相似的。
陳瑤突然想,若是鄭思穿上這身衣服,一定是要比這男人再好看上幾分的。
男人看到陳瑤那一刻,恭敬地颔首緻意,接着繼續為孫柔斟酒。
孫柔将陳瑤的反應默默看在眼裡,心裡已動了幾分想與她結交的心思。
他的父親雖是瑞王,但如今在朝中已沒多少實權,若想要以後過得更安穩些,定是要與京中的貴人再多結交的。
陳瑤赴宴完準備離去之際,就見孫柔朝她這邊走來,身後跟着這位白衣男子。
兩人一番簡單寒暄之後,孫柔見陳瑤又多看了對方幾眼,便主動開口道:“他叫蕭瑟,是位江湖術士。我身子不好,平常需要他來幫忙調理下。”
蕭瑟主動往前走了兩步,陳瑤大大方方打量了他幾眼後,心中依舊是那個結論。
這面首的皮相不如鄭思。
可想到這裡,陳瑤又覺得不該将他與鄭思比在一起。
不論鄭思之前是何種境遇,他都不會選擇吃女人飯。
别人不論,至少在陳瑤心裡,吃女人飯的人她是瞧不上的。
孫柔選了蕭瑟,不止是因為他英俊,更是因為他的眉眼氣質裡,有幾分鄭思的影子。
雖然京中鮮少有人再提及這位公子,但當年見過鄭思的人,卻很難忘記他的容貌及身姿。
孫柔也不願意想,他如今成了罪奴是什麼樣子。
鄭思對他而言,更像是自己年輕時心裡的一份美好。
即使那份女兒家的心思早已不在,讓鄭思留在回憶裡也是好的。
而看長公主對蕭瑟的打量,孫柔便想到了當年她被鄭思拒婚的事情。
隻猜長公主與她一樣,對鄭思怕是還是有幾分餘情未了,再望向蕭瑟時,她心裡便有了些打算。
陳瑤不知道孫柔對自己有這樣的誤會。她看了眼蕭瑟後,隻當今日開了眼,見了回真正的面首,便沒再往心裡去。簡單與她聊了幾句後,便離開了瑞王府,進宮準備照例面見太後趙容。
***
來到趙容的寝宮後,陳瑤看到一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靜坐其中。
他一眼便認出了這個相貌平平,身形偉岸的男子。
他叫李成,與軍中任職,也是太後趙容的遠親。
宮女讓她稍等片刻,說太後晚點就到,可一盞茶的時間過後,也沒見到趙容的身影。反倒是眼前的男人主動與她攀談,眉眼間帶了些殷勤之色。
陳瑤對李成的事多少有些了解。
這人雖有一些才學,但并不出色,借着太後這一層遠親的關系,如今在軍營裡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官了。
李成三十歲仍未娶妻,一是因他整日留戀于煙花巷柳中,朝中有頭有臉的人家哪敢把女兒嫁給他。二是他始終想借着姻緣這個東西,進一步鞏固自己的權利。
陳瑤看得出,她這算盤是打到自己身上了。
她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着李成,畢竟是太後的親戚,多少也是要給些臉面的。
可另一方面她心裡也不太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