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瑤清晨望着榻上,突然覺得自己像賣身的花娘。
這男人與自己幾番溫存後,連夜都沒過,就回軍營安排啟程的事了。
陳瑤雖能理解他的忙碌,氣還是有些不打一處來。
而且那男人昨夜還略微擔憂的問了一句:“公主有生高熱嗎?”
陳瑤隻覺得莫名其妙。
馮雨端着一碗藥湯,放到陳瑤面前:“主子,熬好了。”
陳瑤也是今日想起,那避子的藥約莫有一年左右的藥效,如今時間快到了。
回燕京生死叵測,還是别大意的好。
她端起碗,剛喝了一口,還沒咽下去就直接吐了出來。
馮雨已經預見了主子的反應,有些臉紅的解釋道:“邊關物資缺乏,沒有什麼蜂蜜,您要的也急,隻能先将就着喝了。”
“拿走拿走。”陳瑤捂着嘴,一臉嫌棄,“不喝了。”
“那避子的事……”
“一年左右的藥效,哪會那麼巧。”陳瑤本就怕苦,抵觸心也是極大,“倒了吧。”
馮雨還想勸一句,陳瑤故意催促道:“啟程吧,别耽誤了。”
一個時辰後,景國的軍隊在趙德的一聲令下中,浩浩蕩蕩的動身回京。
陳瑤當初從燕京城出發,來到這邊關之地,花了将近半年時。
一方面是因為路線選擇較為安全,另一方面,則是隊伍需要特意經過一些城,借此展示皇家威嚴。
而跟着軍隊回京時間隻需要三個月。
軍隊行軍本就比和親的隊伍要快,且更注重戰略及戰術,選擇更直接更隐蔽的路線,更快的回京才是目的。
鄭思在出發前特意安頓她路途遙遠,注意休息。
昨晚他總覺得對方體溫有些高,生怕她身體不适。
陳瑤态度冷漠的點了點頭,一副不愛搭理他的樣子。
他摸不清心上人的脾氣,卻也感知得到,定是他做了什麼讓對方不滿了。
鄭思上了馬,思索了很久都沒有頭緒。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不知道。
甚至在他看來,昨夜是他最為動容的一夜。
公主眼裡少有的溫柔之色,讓他有一種猜想。
對方或許也是有些喜歡自己的。
可現在她這副樣子,男人隻覺得翻臉翻太快了。
昨夜的事也在他的預料之外。
原本隻想告知對方九霄之像後就回軍營,畢竟返程在即,還有事情要處理。
可卻未曾想,兩人又旖旎了一番。
他知道有人在等他處理事務,看對方似乎已經睡着了,便沒有打擾,輕輕說了兩句話後便離開了。
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鄭思心裡也隻能歎笑。
女人心他真的看不懂。
***
燕京城裡議論最多的,便是景國軍隊即将回城的事。
“據說還有一個月,趙将軍就要回來了。”
酒肆裡,男人們熱火朝天的讨論着。
一個留着落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喝了一口酒,低聲問身邊人:“你說,天子會怎麼對待他們?”
“天子會怎麼做,咱平頭老百姓可猜不來。”他旁邊的瘦子掩着嘴輕聲說道,“要我說,趙将軍與鄭大人傳假消息雖然不對,但這仗也打赢了,好歹也得功過相抵,不能治人罪吧。”
絡腮胡點了點頭:“這蠻國可是經過多年的大患啊,别說功過相抵,我看都得獎。”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抱怨了句:“你看景國這麼多年,出了幾個能幹的?要我說,聖上這麼多年,要論功績,也不過就這一件了……”
“噓。”瘦子趕緊沖他擺擺手,“你這人真是什麼話都敢說,趕緊把話咽進去。”
“我就是看不順眼。”
絡腮胡越說越來勁,索性把酒碗往桌上“砰”的一放,站了起來,嗓子愈發大聲。
“這幾年,咱們有什麼好日子過?交的賦稅都吞到丞相肚子裡了,天子也不管管……”
“行了行了!”
瘦子趕緊把他往下拉了一把,神色帶着幾分警告。
“咱們丞相可是最會取悅聖上的。這人要享受,哪一樣不得花錢,聖上八成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以後别亂說話,小心觸了黴頭。”
絡腮胡聽了這話,雖依舊氣憤,但最終也不再多言,悶聲灌起酒來。
***
禦書房裡,陳弘隻覺得心神不甯。
軍隊不出一月便會回京。
每每想到鄭思與趙德手裡掌控着近乎全數的軍隊,他就寝食難安。
“聽說民間對鄭思與趙德評價頗高,覺得他們大功一件,朕該嘉獎。”陳弘放下奏折,望着梁永,“丞相怎麼看?”
梁永畢恭畢敬的回道:“鄭思與趙德在抗蠻之事上,确實為我景國除了心腹大患,但是。”
他目光深邃:“他們不惜欺瞞聖上所行的抗蠻之舉,到底是為了景國着想,還是有所圖謀,百姓們不懂,陛下還是應斟酌下的。”
梁永的話,恰恰戳中了陳弘的心思。
他放下筆,問眼前人:“丞相有何對策?”
梁永往前走了兩步,回道:“陛下是天子,若是赦免了這二人,以後怕是難立威了。”
接着,又低聲補充道:“交出兵權,押入牢獄是必須的。若他們二人肯配合,那便是做臣子的忠心,真心為百姓着想。陛下以後要用,再把他們從牢獄裡釋放出來便是。反之。”
梁永平淡的語氣裡暗含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