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思心悅公主這事,對陛下說過,對公主也說過。”
陳瑤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問他:“你阻止和親,是為了天下人,還是因為我?”
那一刻,陳瑤看到了鄭思眼神微動,然後回她:“公主也是天下人。”
陳瑤在那一刻懂了。
懂了他的用情至深。
“傻子。”
陳瑤鼻子一酸,眼眶一紅。
“被女人沖昏了頭,可是做官的大忌啊,鄭大人。”
鄭思笑了笑,回他:“鄭思就這點出息了,現在是,以後也是。”
陳瑤望着他溫柔的眉眼,輕聲問道:“那你不問問,我喜歡你嗎?”
男人微微躊躇了一下,避開她的目光,低頭将她身上的薄衣微微往上拉了些。
“公主願意嫁我,至少不讨厭我。”
陳瑤聽着外面的雨聲,看着男人少見的逃避神色,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可心裡卻暗暗笑了他一句。
膽小鬼。
***
康啟二十年九月初三,燕京城裡辦了一場喜事。
關于當朝丞相鄭思與長公主陳瑤的婚事,任誰聽了都得是一番聲勢浩大的盛大。
可兩人卻選擇了在不保持皇家威儀的場面之下,盡量從簡。
不過到底是迎娶公主,該有的禮數少不得。
從簡後的婚禮在百姓看來,依舊是十裡紅妝的隆重場面。隻有負責算賬的官員根據以往的支出比較後,才能深切的體會到,這裡面為國庫省了多少銀子。
陳瑤自己第二次成婚,比第一次還緊張。
前一晚睡不着不說,成婚當日人就像個木頭疙瘩一樣,安排什麼便做什麼,生怕自己哪一步做錯,鬧了笑話。
她最終笑話沒弄,卻把鄭思吓的不輕。
鄭思接完親,準備接她下馬車時,就看陳瑤突然歪了下身子。
陳瑤那時有些緊張,下馬車時突然不知道該邁哪隻腳,腦子一亂,差點把腳崴了。
看到她差點崴腳時,鄭思急忙眼疾手快的扶住對方。
明明一個涼爽日,後背卻滲了汗。
“公主沒事吧?”他焦急的看着她,又本能的看了看她腹中胎兒。
陳瑤有些難堪的搖搖頭,接着用扇子遮住面,低頭一步步踏入鄭府。
這一下不止吓壞了鄭思,也吓壞了其他人,還好有驚無險。
而鄭思這邊,雖整體表現穩重,可手心卻出了一天的汗,心裡的緊張也可想而知。
好在二人順順利利還是拜了堂。
陳弘坐于高堂之上,看着他們在自己面前完婚,心裡突然有了些怅然若失之感。
他以前從未有過這麼大的挫敗。
被天下人抛棄,被臣子拿捏,手裡沒什麼實質的權力,連以前的名聲也沒有了。
或許是自覺失去的太多,陳弘突然再次珍惜起與陳瑤的兄妹情來。
那些小時候他們相依為命,那些她将他視作唯一親人的真實感,讓他愈發懷念起來。
而當下陳弘也是知道的。
若不是自己兄長及天子的身份,她或許根本不會讓自己坐在這裡。
她從頭至尾,都未看自己一眼。
她的妹妹,已經選擇漠視自己這個哥哥了。
陳弘心裡苦笑。
怪得了誰呢?
之前要殺無赦的,不也是自己嗎?
看着他們禮成完畢,陳弘便準備回宮。
離開前,他望着陳瑤的背影,輕聲說了句:“百年好合。”
***
陳瑤手持扇子坐在喜榻上,人已經困的開始打盹了。
她困的實在不行了,便想把扇子拿下來,就被馮雨急忙制止住。
“大人回來前,扇子是不能拿下的。”馮雨有些為難的看着她,“女子出嫁,都得遵守。”
陳瑤不知道是誰出的這些習俗,非得讓女人在這裡遮着面等。
她第一次嫁人時,因為沒有身孕身體輕便,遮着也就遮了。
可現在身體本就乏累,再撐下去,人都要倒榻上睡大覺了。
陳瑤索性扶着肚子,慢慢側躺到榻上。
然後将扇子輕輕放到臉上,沖馮雨說道:“就這樣吧,困死了。”
馮雨也理解她的辛苦,想了想也不再拘泥什麼禮數,幫陳瑤把扇子稍稍調整了下。
“公主先歇息吧,大人怕還得一陣子。”
陳瑤是知道這點的。
今日賓客滿座,不到天黑,這人怕是都招待不完了。
她點點頭,自己先睡了過去。
陳瑤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察覺有人将扇子從自己的手裡輕輕拿走時,她緩緩睜開眼。
鄭思在燭光下,溫柔的望着自己。
她困的半晌沒說出一個字來,隻上下打量着鄭思。
平時見慣了這男人穿官服,或者淺色衣服,如今紅色的喜服穿在他身上,也是眼前一亮的好看。
她沖鄭思輕輕一笑,誇贊了句:“本宮的眼光不錯。”
鄭思點點頭,附和道:“夫人所言甚是。”
她微微一愣,笑着微微垂下眼眸,竟半晌說不出那句夫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