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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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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的暗道裡,火苗劇烈跳動了一下。

阿越傾倒的身軀被及時扶住,她撐着岩壁緩了緩,聽見方羽沉聲說:“我才不幫你,這些話,你留着自己去跟他說。”

“唉……好吧……”

-

城外三裡,虞王的車隊夜間急止,這一停,就停到了黎明時分。

當時妘謙下車,勒令所有人不得跟随。他獨自抱起被撞的老妪,向田間走去,過了兩個時辰都沒有回來。

護衛中有埋怨死者不該夜間行路的都被掌嘴,人群一時噤若寒蟬。

秦铮又急又氣,拔劍欲砍了肇事馬夫,被聞琰攔下。

“王上沒有譴責此人,将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你這樣做了,讓他情何以堪?”聞琰道。

“對不住。”秦铮承認方才昏了頭,“但是王上久久不歸,又禁止我等去尋,可如何是好!”

“大人請看好車馬,稍安勿躁。”聞琰說罷,突然撩袍下跪,循着妘謙的足迹膝行而去。

衆人皆目瞪口呆,秦铮亦然。

聞琰忍着劇痛,不知走了多久,終于在一片燦爛的晨曦之中望見虞王的身影。

妘謙跪在老婦屍身旁,用雙手刨土挖坑,掌指已血肉模糊。

察覺有人靠近,他剛一擡眼,就看清來者傷痕累累的雙膝,霎時愣住。

聞琰垂眸叩首,輕道了句:“違命而來,驚擾我王,故自罰跪行。”

妘謙無言,眼中滿是訝異與哀恸。

青年面色平靜,也不再理會王上的态度,挪到那剛成形的墓坑邊上,徒手去刨混着血汗的泥土。

妘謙頭腦空空,不成言語,隻得跟着重複起先前的動作。

朝陽升起,金輝遍野。晨風掀起枯草,吹來秋日的蕭瑟與寒涼。

挖好墓後,二人擡起死者放入其中。老妪面容安詳,應已同家人在陰間團聚。

妘謙手捧黃土,蓋在她的身上,終于不再沉默。

“這位婆婆家在姑未,染病垂危,遠道而來隻為見獨子最後一面。”

“她兒子名叫何良,征兵被押去了焉城。老人臨終前并無怨恨,隻問我是否見過她的兒子。”

聞琰靜靜聽着,心如刀割。早在戰争之初,焉城軍就已全軍覆沒。

“我告訴她……仗不會再打下去,她的兒子能回家了。”

聞琰肩頭一顫,哽咽道:“王上!”

晨曦中,妘謙的容顔慘白卻甯和。他向後仰去,坐下來望着蒼天,釋然地笑了笑。

“眼下沒有絲毫勝算,苦苦強撐,也不過連累百姓,徒增傷亡。”

“你說,還有何必要……”

聞琰含淚搖首:“先王甯死不屈,含恨而終,如今舉國哀怨交加,王上繼位若不戰便降,虞國百姓将如何看您,世人将如何看您?”

“……那不重要。”

妘謙道:“本就是寡人行差踏錯,淪落如此境地也是自作自受。我愧對妘氏列祖列宗,愧對虞國數百年基業,遺臭萬年也無怨怼。”

“眼看數萬将士白白殒命,寡人已負忠魂,若還要拼個魚死網破,生人之命又何辜?”

聞琰痛心:“可是……一國之主尊嚴盡失,百姓豈非更遭厭棄,如何得安?”

“…………”

妘謙靜思許久,慢慢站起身來,也将聞琰拉起。

他凝望着面前的青年,從懷中掏出用帕子裹着的玉佩,正是玉陽君府遺失的那枚。

“好好收着,莫再丢了。”

聞琰薄唇緊抿,接過玉佩,點了點頭,忍不住落下一行淚。

虞王溫和地微笑着,退後三步,作揖道:“寡人尚有計策,能保虞國,隻是後顧甚憂,不知信安可否承我心願。”

“王上請講!”

“妘謙若死,願将虞國交付于你,請君替我守望山河,回護百姓。”

“好好活着,或許有一天,你能替我看着揚國覆滅。”

-

八月,陸承數次勸降無果後,率兵進攻渚夷。

惡戰三日,城破,白虎幫為報張鑒曾經的救命之恩,埋伏于街巷欲行刺揚軍将領。

陸承得意忘形,猝不及防,險些中劍,若非薛缜在側,早已喪命。

臨夜出鞘,解開十年封禁,仿若活化為鬼怪,飲盡數名刺客鮮血,将白虎幫幫主齊峰斷去手腳,殘軀更是生生劈作四半!

長街血流成河,髒腑灑亂,慘不忍睹。殺氣久未消散,兵卒莫敢上前,連戰馬都不肯揚蹄。

陸承坐于血泊之中,兩股發顫不能立,并非因遇刺受驚,而是眼前的黑衣劍士讓他油然憶起昔年無比畏懼的大将軍。

這滿身兇煞之氣,與那位是何其相似,縱然薛缜不願提起真名,陸承心裡也無比确定,他必然是慕海次子,那個據說十三歲便精通六合的劍術天才,慕影。

當年,慕海之長子慕明溫良謙遜,時任軍中副将,深得衆人喜愛,但其次子卻從未露面,甚至姓名也鮮有人知。傳言那少年習劍如癡,天份更勝其父,然而性格古怪孤僻,陰鸷桀骜,不喜與人相處,幼時即被送去深山修行,少有音信,慕家獲罪之後,更無任何消息,直到三年前,九方燭伏誅,隐鹓閣受到圍剿,統領薛缜自首,供出身世,稱是慕家後人,引得朝野議論紛紛。

雖然對外的說辭中,薛缜隻言自己少時被收留,得劍術恩授,與慕海并非血親,但負責審訊的陸承清楚,問起慕影這個名字時,薛缜神情有變。

更何況那一身高絕劍技,若不是慕海親傳,怎可能達到如此境界。

揚王姬衡心裡明白,卻不知何故饒過他,沒有斬草除根。

為了活命,薛缜不會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為保王室顔面,也無人敢去求證。而在暗地裡,這基本已是公認的事,從此心照不宣便罷。

不過……陸承心有預感,王上如今對此人又是免罪又是賦職,怕是有意重提舊案,大戰結束,應該會有所表示。

薛缜冷眼掃過地上死屍,收劍回鞘,踢開腳邊的頭顱,緩步走來,扶起将軍。

“多謝大人救我一命!”陸承迅速掩住飛轉的心思,贊歎道,“六合劍術實在厲害!隻瞬間便消滅衆多惡賊,佩服,佩服啊!”

薛缜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将軍多年未見,忘了六合是什麼樣子了嗎?”

陸承怔了怔:“難道剛才……”

“随便比劃而已。”薛缜難得露出笑容,瞥了眼浸血的碎肢,微微勾起的嘴角帶着些許輕蔑和殘忍。

“要我用出六合,憑這些人,還不配。”

往前再無阻攔,二人帶兵一路抵達王宮,卻不見虞軍主将。

陸承在空空如也的大殿裡轉了兩圈,隻見到幾個自殺的宮人。

他拍了拍停在殿内的空棺椁,哈哈大笑:“聽說妘謙逃走時,讓張鑒親手下葬妘懷。張鑒那孬種,眼見都城守不住,慌慌張張撈了屍體就跑,連棺材都捎不走,也不知最後将他那大王埋在了哪片野地裡,哈哈哈哈……”

薛缜擡眸,緊盯着王座旁的雲紋楠木架,看痕迹,那裡原本放置着一柄短劍。

陸承随之瞧去,慢慢眯起了眼睛。

“妘謙帶走了王劍青昀?他倒是有膽量,敢當着這個局面接下它。”

“何意?”薛缜問。

“大人不知?那柄劍可大有來頭。相傳妘氏先祖初來虞地時,一天夜裡夢見東方餘梁山中青光沖天,照徹黑夜。司巫占蔔,說那裡有稀世珍寶。”

“虞王深信不疑,親自入山去尋,不料跌入巨蟒巢穴,危急之時,隻見一奇石從天而降,正中巨蟒頭顱。那奇石觸地即裂,從中射出一道耀眼青光,直沖蒼穹,與虞王夢中所見一般無二。”

薛缜眉頭微動,顯然不太相信這種傳說,但見身邊人講得不亦樂乎,就靜靜聽了下去。

陸承接着道:“虞王将奇石搬回宮,發現裡面竟含着上等純金,于是請來最好的鑄劍師,鑄出一柄短劍,賜名青昀。”

“後來,這柄劍代代相傳,被認為與虞國國運和曆代先王的命數相關。”

“甚至有歌謠稱,青昀不毀,則虞國氣數不盡。”

“哦?”薛缜聽到此處,才覺有趣,“所以十年前,慕……大将軍不顧安危,使計引虞王出戰,原來是要斬斷這柄劍?”

“正是。”陸承歎了歎,“誰知劍身都已兩斷,竟也沒能掐滅妘氏的氣數。”

“寶劍成形則有魂,劍殘魂缺,但一息尚存。”薛缜輕笑,目光陰狠,“若想令其灰飛煙滅,隻能……熔了它。”

-

餘梁那邊有驚無險,阿越和田翼彙合,護送夫人及小公主安然入城與妘謙相聚,之後養了幾天身子,外傷基本痊愈。

這日秋晨涼爽,她與方羽在山腳下切磋,田翼閑坐在一旁,時不時吆喝幾聲給兩位祝興。

打得正起勁時,忽聞遠處有異響。薄霧籠罩的河畔叢林間撲棱棱飛出許多鳥,守軍出動,腳步聲順着水流傳來,似乎是有人闖入了防線。

三人要去察看,沒走幾步,就見士兵将一個渾身是血的披甲壯漢押往這邊來。

田翼遠遠看清這人形貌,愕然叫道:“張鑒?!他怎麼……”

方羽翻了個白眼:“哼!棄城而逃的懦夫!”

阿越眉頭緊鎖,望着那奄奄一息的上将軍,恍然憶起初見時他頗具威嚴的英姿,不禁有些難受。

張鑒擡起眼皮,渙散的目光在少女臉上停留片刻便垂下,不屑于再看另外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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