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唱一和把蘇彧給說笑了。
她也沒忍着,便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兩位侍郎有些莫名,倒是上官繹悄悄往後退了兩步,給自己尋了一塊安全之地。
蘇彧笑着問:“既然兩位侍郎覺得這是勉強能幹的事,朕幹嗎非要去做?”
兩位侍郎一愣,曆來皇帝都愛面子,好好安置前一任皇帝的妃嫔是每一個現任皇帝要做的事,事實上,蘇彧還占了她是蘇琰“弟弟”這個身份的便宜,因着這些妃嫔和她算是同輩,不好封太妃留在宮中侍奉——
要是留在宮中,還要修葺新的宮殿,這筆費用也就更大。
林子清和鄭尚齊齊看向身後的上官繹,等着他這個禮部侍郎拿出禮法來說服皇帝。
上官繹沉默了一會,才說:“曆朝曆代禮法如此……”
蘇彧問向一旁的謝以觀:“我朝是從何時起這麼規定的嗎?”
謝以觀答:“自太宗開始。”
“哦……”蘇彧長長地拖了一個音,才說,“也就是說太/祖他沒有這麼做,所以太宗為何不遵守太/祖之法?”
上官繹不得不說:“不敢非議太宗。”
蘇彧點點頭:“兩位都是朕的祖宗,既然要遵從祖宗之法,不能隻遵從一位的。”
“所以……陛下打算如何同時遵從兩位先帝之法?”上官繹小心翼翼地問,畢竟太/祖和太宗的做法完全不一緻。
“朕的這位太宗自創新法,這是一種怎樣的精神?”蘇彧笑眯眯地問向衆人。
三位侍郎不吱聲,尉遲乙顯然也不是太有文化,接不了這茬。
唯有謝以觀不負蘇彧所望,說道:“治世不一道,便國不必法古①,太宗乃是因時制宜。”
“謝愛卿所言甚是!”蘇彧用力點點頭,“時代變了,太宗他的戶部能攢錢,所以他這麼做沒問題,不像朕的戶部,所以朕也隻能學學他的精神,學會因時制宜,順應時代了。”
林子清:“……”
他覺得新帝在罵他,并在醞釀着如何反駁,便聽到蘇彧語出驚人:“朕決定,将這些女子都遣散出宮。”
“這怎麼可以……”三位侍郎下意識地便說道,尋常女子夫死歸家已經要受人閑話,何況這些都是皇帝的女人!
蘇彧不給他們反對的機會,站起身自台階上俯視着他們,出口首先是責問上官繹:“禮部侍郎,你在明知道國庫空虛的情況下,還想騙朕花那麼一大筆錢,你居心何在?”
上官繹不說話了,群臣推他來當炮灰,皇帝也看出他是軟柿子先捏他,得,他閉嘴。
林子清正想開口,蘇彧漂亮的眉眼一橫,冷聲問道:“剛剛說國庫緊張的不是你嗎?”
“……”是他,“隻是……”
“隻是什麼?你們說着祖法禮制,怎麼我太/祖皇帝被你們從太廟裡踢出去了?”蘇彧冷冷地反問。
她敢問,林子清卻是不敢接這話,隻能跪在地上大喊冤枉。
蘇彧又轉向鄭尚,鄭尚表示無辜,他就是一個工部侍郎,純純是禮部和戶部說要蓋,他出個報價而已。
“既然三位侍郎都沒有意見,那這事就這麼定了。”蘇彧一錘定音。
她看出林子清和鄭尚還有話說,立刻轉身問謝以觀:“謝翰林,朕在登基大典上便有一個疑問,京城裡的一根蠟燭需要幾錢?”
謝以觀直覺蘇彧在挖坑,但他如實回答:“回陛下,一根蠟燭需要四百文。”
“朝會在寅時,天還沒有亮,一路上從宮門開始點燈到含元殿,需要多少根蠟燭?這筆賬戶部有沒有算過?”蘇彧又把問題抛向了林子清。
“陛下,這本就是尋常開支……”莫說皇宮,便是官員家中也如此,林子清壓根沒覺得這是個問題,哪個好人家會斤斤計較這點蠟燭?
但偏偏蘇彧計較,她算得飛快:“從宮門到正殿,朕走了一千步,我一步大約在0.6米,也就是差不多600米的距離,引燈大緻每一米就左右各有一個,一路上起碼得有1200根,光這點路一次朝會就要點掉480貫錢,一年不算祭典180次朝會,也就是86400貫錢。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支出,所以朕還有另外一個決定,朕要把朝會改到巳時。”
“這如何能改?”三位侍郎異口同聲,寅時朝會可不是大啟獨有,那是從周禮開始沿用至今!
便連謝以觀也猛地擡頭看向蘇彧。
“為何不能改?改個時間省下一大筆錢,你這戶部侍郎是怎麼當的,回去好好把賬算一算,朕明日早會要聽,你們兩個也是回去好好想想。”蘇彧重點對上官繹說,“禮部最是能引經論典,必然能在經典上找到巳時開朝會的先例。”
“這件事是大事,等明日朝會還是要告訴百官的。”她擺了擺手,示意幾位侍郎可以退下。
三位侍郎略有些恍惚,直到出了宮門,林子清才問:“我們原本是為什麼而來的?”
怎麼到最後就變成朝會改時間了呢?
還站在台階上的蘇彧笑了笑,深藏功與名,正所謂讓人們忘記一件他們反對的事,那就是再提出另一件他們極力反對的事。
【宿主,謝以觀的好感度升到2了。】系統突然開口,打斷了蘇彧的笑容。
蘇彧轉過頭,幽幽地望向謝以觀。
謝以觀:“?”他為什麼也要被嫌棄?
蘇彧看得他汗毛豎起,才慢悠悠地說:“謝翰林做事朕放心,就由你來安排這些女子出宮吧。”
謝以觀:“……”剛剛還叫他謝愛卿,這會又變回謝翰林了,新帝心海底針。
“陛下——妾不願出宮,妾有話要同陛下講——”方才那個高大的女子再次跳出來。
其他女子正要跟着效仿,卻見那女子重重跪在台階上,硬是将殿前的石階砸出了兩個坑,碎石飛濺。
其他女子:“……”一下子争寵的心思都沒了,她們還是早日出宮保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