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什麼時候能醒”
“剛才已經施針,片刻便醒~”
門外離青桓匆匆而來,還未進門便問:“母妃大早喚兒臣前來……”話說一半,見滿地跪着的宮婢太醫,又見床上躺着一動未動的皇帝和榻前站立的步絕塵,步絕塵此刻隻盯了他看,他心下一驚,對上他的眼神竟然有點害怕,片刻回過神,便撲通跪在地上,哀嚎道:“父皇,兒臣來遲了”
所有人都閉眼把頭埋的更低了,連同皇後也沒眼在看,抿着嘴唇顯然生氣極了
尹閉月都忍不住給了一個大白眼,恍若看到了這世上最貨真價實的蠢貨
“朕……還沒駕崩呢?……”皇帝悠悠轉醒,剛有意識時,耳畔便傳來太子離青桓的鬼哭狼嚎,咳嗽了兩聲:“你鬼哭些什麼?”
“父皇~兒臣……”遂看了一眼皇後,釋放出救救我,救救我的信号
“皇上”尹惠匆匆上前,坐在了床邊,“你可吓死臣妾了”
“扶朕起來”皇帝将手遞了過去
“你們都跪着幹什麼!替朕送終麼?”
“皇上已是氣血攻心,不可動怒,需靜心修養”
皇帝這才注意到皇後身後的人,他眯着眸子看了半天,就像盯着一隻獵物一樣,那眼裡聚集的光像是要将天地萬物穿于利刃之上,良久才道:“見朕為何不跪?”
“在下既非臣子,又非奴才,在下眼裡,皇上是在下的病人”
“哦?”他看了眼步絕塵,上一次與他這般說話的人還是丞相!他看慣了那些匍匐在地戰戰兢兢的嘴臉,他覺得好生沒趣,“一般人都不敢與朕這般說話”
尹閉月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皇上兩個字剛說出口便被不遠處突兀的命令聲蓋了起來
“來人,将他拉出去砍了~”離青桓高聲叫道,“敢對我父皇不敬”
這突兀的聲音在大殿之上盤桓,震碎了很多人的三觀
皇後給了他一個眼神,那眼神淩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吓得他一哆嗦,立刻噤了聲,偷偷的瞥向皇帝,手像個撲棱蛾子一般還在示意侍衛們先别進來
尹閉月攔在步絕塵面前,拂了拂身:“參見皇上”
皇帝揮揮袖:“哦,郡主也來了!?”眼神從他們倆身上回到了步絕塵身上,仿佛沒有受剛才絲毫影響:“朕~這身體怎麼回事?”
“無礙~是操勞過度氣血攻心導緻”
皇帝又看了眼皇後,皇後點了點頭:“皇上,百官還在殿外等候”
“讓他們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議”
“父……父皇”
皇帝隻是看了一眼離青桓:“你,回承乾殿閉門思過”
待到皇後遣散了人群,皇帝隻盯着步絕塵道:“你留下”
“在下自然是會留下”
尹閉月也停住了腳步,卻被皇後拉住:“先去姑姑那裡叙叙舊”
步絕塵沖她點點頭:“我待這邊結束,便接郡主回府”
皇帝又狐疑的看了一眼他們倆,最終又将視線盯在了他身上。一般人大多避之不及,隻想抽身離開,方才那些太醫便是如此:“他們都想離開,你倒是奇怪?”
“在下還得施針,剛才我也隻道出了一半病症”
“那你是犯了欺君之罪”
“不是為君分憂麼?這痛風之症在下能治”
他這話不假,皇後攔着百官是她知曉身為皇後的職業,盡心盡力維護皇室威嚴,若是他身體抱恙被傳了出去,朝廷不穩,軍心亦會渙散……但他一介布衣能透曉此理,定是心思極巧之人,是目前朝堂之上或缺之人
下午的時候,尹閉月便坐不住,想要去看看,被尹惠攔了下來,斥責她越來越不知輕重
“姑姑,可曾開心過?”
“為何不開心?本宮擁有無上權力,奇珍異寶應有盡有,所有人對我臣服跪拜,後宮為我馬首是瞻”
“但是你困在了這裡一輩子啊,因為皇後這樣的身份,你甚至不能做自己,你笑時你是真的開心嗎?你煩心時,你能發脾氣嗎?你不開心時可以放聲大哭嗎?月兒不想走這樣的路”
“這是你的家族使命,你必須承認”
“我的父親,你的哥哥已經為了家族使命将他的性命都丢在了戰場上”
“這不是我的使命!我長大了,姑姑,以後的路我想自己走~我隻想做平凡普通的女子”她頓了頓“我們尹家,已是榮寵至極~姑姑還有太子殿下~他有一半尹家血脈,所以讓我去吧!”
物極必反,盛極必衰~這是世事變遷的道理
皇後沒有再說話,幼時許配的确是将家族榮寵系她身上,但如今她已是皇後,太子是她嫡出~已比皇後之位更能确保尹家榮盛……
尹惠歎了口氣,将頭上一隻嵌着紅寶石的金钗戴在了她的頭上:“那姑姑便希望你這一生如意,這隻如意钗我便贈予你了”
尹閉月摸了摸頭上的這隻钗,跪下來盈盈叩首:“我這一拜,是拜姑姑~”
“但姑姑還想留你,你既看中他,姑姑自然也是要幫你看看的,他且說結束之後來帶你,那便等着吧!若他來不了,隻能說明你所托非人,若是來了,姑姑自當不會攔你,也信他日後定然能護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