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赤戰場終年人迹罕至,一月之前的戰争似乎并未留下太多痕迹,漫天黃沙裡覆蓋了斷劍長矛,弓弩盾甲,隻露了些邊邊角角在外面,利刃也黯然失色
這塊天地自十日前來了個女子,似乎在找尋什麼,奈何戰場之大,方圓地形又極為複雜,在戈壁荒漠山林低谷都找了個遍,似乎一直都一無所獲
念夙執摸着幹糧,約莫也是見底了,得回邊境找一處地落腳,弄些補給,于是也未停留便又馬不停蹄的趕往邊關
入關的城樓排查的并不仔細,巡視的官兵懶散異常,這裡環境的确惡劣,很多人抱着長矛倚靠城牆打瞌睡,她便輕松的入了城,城南城北離的不遠,整座城不大,街上并不熱鬧,行人不多,她找了處店家先行落腳,然後提着劍便出了門
這裡離望赤大約五六十裡路程,零星找人問了點月前的大戰,知道細節的并不多,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南城的城門緊閉,詢問才知如今北方水患影響了數個郡縣,之前丞相在時還能勉強治理,如今丞相病了已是很久未露面,原本在前線開挖水利的郡縣守兵都懈怠了,又開始征用百姓,百姓連飯都吃不飽,哪有力氣再去做事!
水過之處,房屋俱毀,餓殍遍地,白骨遮道,慘烈至極
東離帝都,将軍府在發現慕玄失蹤後,前後出去找了一天,未尋見人,又等了一夜未見人歸,他們本也就不希望慕玄入宮,想着她遠走高飛也不是壞事,高興裡又難過,這将軍府是真的沒人了
步絕塵來的時候,離慕玄消失已經過了一天一夜,念及第二日是入宮時間,遂分發了些細軟銀兩吩咐他們四人趕緊離開,找一處安生之地生活
待宮内來人迎接時,将軍府早人去樓空~帝甚怒,抄了家封了府,将抓捕的告示貼的滿城都是~幾乎一夜之間,慕玄從雲間掉下了地獄,原本貼的榮寵及甚眨眼間變成了朝廷追捕的欽犯
鬧了一陣之後似乎也風平浪靜了
“公子?”
“嗯”步絕塵正倚在窗口看醫書,藍瑾在門口來回踱着步,欲說還休
“今日怎麼?不敢說了”
“藍瑾……不想公子去南方,南方旱後疫情蔓延,太危險了~”
“那……你去于我拒了這道聖旨?”
聖旨來的那天,連步絕塵都覺得意外。聖旨宣讀完畢後,他又不意外了,同行的還有定遠侯府尹相和太子離青桓
尹相幾次有意助他仕途,皇後也兩次三番探他口風,刻意安排他和離青桓相交,奈何那太子實在庸常,看不明白,覺得一介布衣不值一交
北方,戚夜昭一病不起後,離旭堯主動請纓,求請去北方助丞相治理水患
幾乎連夜皇後就和太子跪在殿外請去南方替君分憂~
“公子之前不是一直無心仕途的嗎?隻做逍遙散人,遊曆大江南北”
步絕塵合上了醫書:“仕途~我的确看不上”藍瑾從他臉上看到了從未有過的輕蔑,“我學醫數年,治病救人是我一心所求,天災無情,藍瑾是對我沒有信心?”
藍瑾搖搖頭:“不,公子的醫術是世間最厲害的~”
去南方的馬車總共四輛,淄重無數,文武百官于南門相送,去北方單人單騎,立于城門,唯有響雲殿雲貴妃相送。
慕玄路上逃了兩次都未成功,那兩人對她算不上客氣,倒也沒有為難她,往馬車内丢了水和幹糧,有時候為了方便,少生事端他們也選擇簡單粗暴的直接點了昏睡穴,慕玄就這樣大部分在昏睡中度過了不知幾日~
待慕玄再有意識時候,全身酸痛去了大半,不似之前馬車一般膈的渾身疼,連枕頭都很軟,她扭了扭頭,待要換個姿勢繼續睡的時候,蓦然睜開了眼睛
這輛馬車确比之前豪華很多,寬大堅實不說,車簾都是金絲滾邊的上好白紗,厚錦裝飾,重裘為墊。還未待她細想,顱頂傳來一冷如冰塊的聲音:“醒了?”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慕玄慌忙擡眼,隻見一黑袍男子正垂眉盯着他,那眼神和剛才的語氣一樣冰冷。縱是這樣的角度,慕玄依然覺得面前的男子清貴絕倫,淡雅無雙。慕玄睜大眼睛,慌忙要坐起,一翻身便滾到了地上,剛才哪是什麼枕頭,分明是這個人的腿!
“你枕了一路了,現在慌什麼?”那語氣裡半點波瀾也沒有
一隻手出其不意的伸到慕玄面前,慕玄覺得那是一隻比女人還漂亮的手,手指勻稱修長,骨節分明,猶帶珠澤
“怎麼?地上舒服?”他的聲音帶着讓人無法拒絕的壓迫感,慕玄鬼使神差的将手遞了過去,觸及指腹微涼,她才勉強站起
還未待坐下,這馬車跟故意似的磕上了沙塊碾過了土坑竟然晃了兩晃,慕玄行将站穩之際身子一晃,不覺就抓緊了那隻手
似是低低一歎,那隻手将她緊握,稍稍用勁,一股力穩了她的身形,也因慣性她向他撲了過去,手臂陡然一轉,她被帶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這姿勢暧昧異常的像是她主動投懷送抱
慕玄的臉燒的火辣辣的,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陌生的男子,不辨的環境,突發的狀況晃的她來不及思考,她隻能借力推開,然後坐在旁邊的位置上喘氣
她掀開簾子,光線有點刺眼,風有點大裹着塵泥厲的臉有點疼,她眯着眼,側頭想避開些飛濺的石沉,這是一條悠長古道,放眼沒有村落,兩邊景緻宜人
“浪雲,不必急趕”馬車速度明顯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