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旭堯又一次站在了太宸宮門外,上一次還是從南盟回來,來和她說慕玄的情況
門很快就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塊立着的屏風,這塊屏風,讓他立在屋下也将他阻在了外面,從他半道劫殺尹仲開始,雲靜娴就立了這道屏風不再見他
談不上執念,是一種複雜的知覺以及對自己的一種自囚
但她知道,隻要他來便是有慕玄的消息
離旭堯立在屏風下,全了禮數,屏風上的影子矮了一截
“老身自請廢立,自囚于此,擔不得陛下這一禮”
“朕未行廢立,昭告天下,雲姨便還是東離的太後,這一禮也算全母子名聲”
“你自小在我身側長大,是我對你疏于引導,沒有教好你!對不起你泉下的母親”
他見慣了人性,對雲靜娴既有感恩亦有恨意,他聽這話時,有一種聖人站在高位指摘他的背刺感
可是他任人欺淩的時候,這些聖人又在哪裡?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事情明明跟她沒關系,但是她的姿态永遠有一種覺得他十惡不赦的悲恨,他隻是報複了讓他受困苦的惡人,一些阻他通天路的罪人以及一些在帝王道路上必須為他鋪路的人
“夠了!”離旭堯冷道:“她将朕帶到這世上,卻讓我們受盡了屈辱!我們被人欺淩踩在泥潭的時候,誰又來拉過朕一把,早就被髒污淋透了”
“是,我有罪!所以我現在在贖罪!”
“跪在此處日日誦經,便能贖嗎?如果舉頭三尺的神明會顯靈,這世上哪還有困厄~神不渡朕,朕便自渡”
屏後傳來一聲長歎:“你偏執至此~”
他忽然想起來,慕玄也曾說過這般話,若是偏執下去不會有好下場的
可他一直奉行的是那些高潔之人都是身在高位的,隻有身在高位,才能夠迫人仰視,過去就算再是不堪,依然耀眼,活成别人眼裡心裡高潔的樣子~
“無論什麼樣的結局,朕自己受”
太宸宮傳來了經久不息的木魚聲
初聽時,讓人有些煩躁,離旭堯大有一種想要進去砸了這個木魚的沖動,可是聽久了,整個人忽然就安靜了,這一聲聲清脆的木魚聲像是敲在他的心上,洗清了諸多罪與孽
離旭堯在太宸宮外不知不覺的站了很久,直到室内傳來雲靜娴的聲音:“就當我求陛下,放她自由”
“這世間容不下無依無靠之人”
他這話,已經見底,但是他看輕了慕玄
“慕玄從不依附他人,她在外尚且自由,伴我卻無異于自囚”
“雲姨就不想見見嗎”
“縱是不見,心意也是通的”
都城領一連找了三日,一無所獲,漸漸的從一般探查變成了入戶搜查,帝都裡的官家都誠惶誠恐摸不透帝王的心,害怕之前的肅清與血洗再來一遍,百姓們雖膽戰心驚,但也忍不住觀望猜測,紛紛伸長了脖子
也有商戶大着膽子問了一嘴,被都城領的人一瞪,立刻縮回了頭,不再言語
領頭的尋了幾日也不甚其煩,便跟訴苦一般的将事情說了
官府在尋找當日刑場之上給梁志送行姑娘的事情便在市井越傳越開了
慕玄落腳在三生源,小乞丐帶着都城領的人站在了桃林外,此刻桃花已謝,能清晰的看見桃林深處的竹樓
荷塘面上漾起了微瀾,天空的雨适時砸了下來,慕玄正坐在廊下觀雨
頭一擡便看見小乞丐站在雨裡,正戰戰兢兢的用手指着她,她的身後是一群穿着官服的人,慕玄認得~
都城領的人手一揮,将她扣了起來,梁志行刑那日,他們都見過她
該是梁志的同黨吧
桃林外停了一輛馬車,離旭堯剛下馬車立在身後内監撐着的傘下
都城領的人出來,見天子立在門外,皆拱手參拜
離旭堯掃過他們,叫他們如坐針氈,有種不寒而栗之感
一人上前拱手道:“陛下,梁志同黨已捉拿歸案!”
“哦?誰給你們的令來抓梁志的同黨?”
“回~回陛下,是當日監斬梁志的杜大人”
“朕,當日說的是,請!!”
所有人聽完跪在了雨中,久久不敢起身,甚至不敢求饒
“你們且先等在外面,回去之後,杖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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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樓内,灑掃的很幹淨
慕玄給他沏了茶,離旭堯隻看了一眼
“沒毒”慕玄自己抿了一口,放下道:“是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