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聽完撩衣跪下,鄭重其事的叩首:“公子,逐日不會有其他的選擇。但那日除夕我内心發過誓,他日無從選擇之時,便将命都賠給她~”
浪雲聽聞後心肺一顫,手一抖,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也隻看向了帝江
“誓言,若是輕薄自己的性命,便顯得廉價”帝江一曬搖了搖頭:“活着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義無反顧的逼自己,聽到的人又該是怎樣的心情
“她雖是盟戰走的一步棋,但她自己并不知道,否則早就找你來對質了!”他起身拍了拍逐日:“你起來。這個局隻有你自己破”
公衙外的雨砸在地上,濺起了水花,也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逐日是連夜離開的忻州城,他其實沒有想明白應該怎麼面對她,但絕對不是縮在忻州城内,到不得已兵臨城下之時再相見
他隻求能陪她走一段路,不長不短,走到哪算哪
“公子”
“這是他的劫數,更是他的精神淩遲~”
梅雨季節雨量總是驚人,再次站在德天城公署的五層塔樓前,雨幕順着檐角将地砸的坑坑窪窪,盟芊薏原本是撐着傘的,見到來人,傘都扔飛了,朝他奔了過去
五層塔樓之上,盟芊薏挨着他叙了很久的話
她擡起頭,驚喜道:“父皇已經答應我了,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逐日一扯嘴角并沒有想象中的高興
“你怎麼不高興?”她擔憂的看向他:“是不是還在因為……”她皺皺眉頭有着說不下去:“當日你堅持不肯與我回南盟,堅持要找你家公子,我就知道你是個執着的人,是值得托付終身之人,逐日,我的眼光不會差~我願意讓你去做,直到放下執念為止”
兩個人站到河西的軍情之上,要殘酷的區分勝負,另他心痛不已,久久沒有開口
“你~”盟芊薏似乎覺察出了什麼不對勁:“今日找我來是有什麼事情?”
逐日長吸一口氣,盟芊薏随着他的站起擡了頭,忽然又跟着他長身一跪矮了下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
“對不起”
盟芊薏心理猶如壓着一塊石頭:“你站起來回話”
“我當時曾暗自發誓,若有一日無從選擇便将這條命賠給你,芊兒”他擡起頭:“河西十郡是我們拿下的~”
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盟芊薏不可置信的往後退了幾步,眼眶發燙:“為什麼?為什麼是你?”她撲過去,拎着他的衣襟:“你說啊?說啊!”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盟芊薏,心一下下的寒疼
“芊兒”
“你不要叫我!”她眼眶泛紅,淚珠不斷的滾落:“你真陌生,真可怕”
風狂妄的拍打着窗戶
她冷笑一聲:“我喜歡的人要誅我的心,滅我的國”
她戳了戳自己,有些癫狂,指着他道:“你~要不此刻便殺了我”
“我怎麼會對你動手呢!”
她走過去,蹲下身去,平視着他,那悲傷的眼神叫他心神一顫。此刻他很想将她拉進自己的懷抱,輕撫她的頭,告訴她:跟我走,什麼都别管!
可是話一出口,仍是紮穿她的心肺:“這天下需要一個賢明的君主”
他明白,他們都必須取舍于個人與大局
她有南盟百姓供養她的恩情,正如他不可能棄了帝江一樣
“我自小飽受戰亂,在蝶谷的淬煉營裡九死一生,我傾佩公子為人,自願追随,一生也算光明磊落,唯獨對你,心有愧疚~我不能背叛公子,也背棄不了你~你有百姓供養的恩情要還,我亦有心中道義要守”
“你記得他給你的恩情,那我給你的呢?”
“時至今日,隻剩這一條命我能做主!若非時局如此,我這一生最想護的人其實是你”
“逐日,你跟我走,好不好!你不要管這邊的事,不要幫着别人與我父皇為敵,好不好?”
“這天下不是隻有皇權,隻有高貴,還有萬民之命,還有蝼蟻之生”
她唇齒顫抖:“可他是我的父皇”
“所以這個命,我隻認給你~”說完他閉上眼睛,等待着屬于他的精神淩遲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忍心殺你,你以為你是誰?”
傷害往往來源于最親近的人,因為思維的偏差,總覺得親近的人永遠真誠相待,是以不管大小的傷害都會被放大數倍,在内心深處紮個洞穿,而對陌生人的傷害要麼有報複的快感,要麼置之不理
唯獨對親近之人,兩種方式都不合适
是以才會出現自己都矛盾的處理方式
盟芊薏拔下頭上的珠钗,刺入了逐日的左胸,手卻抖的厲害,張着嘴巴驚慌失措:“你,你怎麼不躲”
“就是拿刀,我也不會退半步~”
将命交給一個人,是對這個人感情最真實之處
可這樣的結果太沉重
她看了一眼仍是一動不動的逐日,又看了一眼那有些透出的血色,指着外面道:“今日之後,你我陌路,日後再見,我們便是敵人,若在戰場,本公主絕對不會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