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白雪,萬花歸塵,慕玄掀開了車簾發現,城牆腳下全部換成了梅花,兀自在風雪裡綻放,皇廷熟悉又陌生
赤炎裹着厚重的狐裘,站在大殿外的門上同王喜一起等着
直到看到風雪裡行進的馬車,兩個人的眼睛都要濕潤了,王喜背過臉去,擦了又擦,嘴裡嘟嘟囔囔:“終于是又回來了”
赤炎低咳一聲,馬車已近
慕玄發現,這兩年過去的像是二十年,赤炎雖站的有些距離,但看上去竟憔悴的有些蒼老
一時之間心裡五味雜陳,好的不好的話在嘴裡都說不出口了,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她想象過,崔姝怡與他并肩而立接待他們朝見,甚至想過那個夭折的孩子會立在她的腿邊,
可是眼前的場景,她隻覺得:孤獨
她嘴裡嗫嚅,卻始終開不了口
赤炎同帝江對望一眼,搖了搖頭,他從高階往下走,王喜伸手便要來扶,赤炎擺擺手
慕玄是看着他走過來的。
他的身量極高,在她面前仍是需要低頭和她講話
“誰家的小孩?”
這一句話,穿透心肺
“回來就好~”
慕玄點點頭
他說完,轉向了帝江,卻是結結實實給他他一個大擁抱,無關身份地位
年關裡,帝江、赤炎,霍之年,甚至是慕衛和步絕塵,常常呆在書房裡,一議就是幾個時辰
慕玄則在房間裡鑽研她的醫書,以及研究如何緩解赤炎的心疾
但是她内心的不安卻随着時間的推移強烈起來,有時候抱着書啃到廢寝忘食
即便是這樣相對安甯的日子也并沒有持續太久,節一過,南盟開始了反攻,河西境内硝煙四起,帝江不得先行返回忻州城坐陣
東離形勢不明,慕衛和步絕塵在永甯城嚴正以待
慕玄主動留了下來,堅持每日和禦醫一同會診,司醫局上下對她贊不絕口
“慕玄,等開春了,朕就帶你去見帝江”
“嗯,那你就好好養身體”
若是旁觀會生悲憫,若是親曆便知悲憫不夠且無用,隻能不斷的努力去換取那一星半點的不甘
不可抗命,但可争命
入春之後,西境之地風沙更盛,百姓都裹着頭紗行色匆匆
浪雲打馬從城門口奔到公衙:“公子,壞了,南盟先我們一步去了德天城……如今占了德天城,還将……将韓铮将軍吊挂在了城門口”
韓铮到此也不明白他未反叛為何會是如此遭遇
朝廷難道不是增援他去的嗎?怎麼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叛軍
帝江從北往南連下四城,奪下10郡,德天城是唯獨一塊他不想兵戎相見的城池
“韓铮的家人帶出來了嗎?”
“帶出來了”
逐日蹙眉,瞧了一眼帝江的神色:“怪我,還是慢了!是我害了他,該是他們到了德天城,以為他反了!”
“務必要保證他家人的安全~城内必有埋伏,救他不易”帝江摁了摁眉心:“百姓們怎麼樣”
“暫時沒聽說,不敢靠的太近”
德天城的公署門口跪了一群人,差役轟了幾次都沒趕走,最終将幾個帶頭的捆了,每人打了五十闆子,有的活活被打死在了公衙門口
老人想給韓铮送口吃的,被推搡的跌坐在地,呼天搶地的大罵朝廷:“當日多虧先生救我,又蒙将軍幾次照顧,奈何天道不公,好人沒有好報,惡人為非作歹,老天爺,你開開眼吧!”
“老伯,甚言~快些回去!”
“将軍沒有對不起朝廷,昏君當道,不恤民情~”
老人最終被拖走,絞殺在了城門口,屍體挂在城門示衆
自那以後人們雖然悲憤,但再也沒有人敢前去哭訴喊冤
一連五日,新來的守将看着城外風平浪靜将他押回了城内府牢關押了起來,一個月後,南盟的二公主盟芊薏忽到德天城,代君父行問責,斥責将官不收失地,反誣同僚,連夜将人放了出來,由韓铮為将帥,将官延肅貶為先鋒,着手收回失去的城池
公署裡,逐日捏着眉間,半晌沒有說話,眉頭一陣陣刺痛
南盟不可能坐以待斃,看河西繼續淪陷,但是他确實沒有想到朝廷的一步棋是盟芊薏,他們最晚會在忻州城下刀兵相見
河西的春雨砸的迅猛,浪雲在檐下收了傘,二人裹着一身水氣進了門,帝江一擡眼對上了逐日的目光:“韓铮若是憑本事奪回那幾座城池,算我沒看錯他,若是忻州惡戰,我不會手下留情~”
“虞城情況如何?”
浪雲回了一句:“守了兩輪攻勢,公子讓撤了”
逐日看了一眼正坐下喝熱茶的帝江
這是帝江留給他和盟芊薏的餘地
帝江放下茶盞,也擡頭看他:“逐日,我可以給你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