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女子,在這偏僻鄉下。若真有歹人想對她做什麼。難道一個佛串就能擋住那人的歹心?
真有良知的江湖英雄怎麼會登門擅闖做宵小之事!
孟先生一想也是便大大方方收下,感激道:“那就多謝小姐賞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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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英德心情極好的回了府。得知章詢的小厮來過,不顧天色将晚,徑直跑到章詢的家裡去。
章景同吃驚極了,“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蔣英德得意地說:“那可不。你也不問我蔣三少是誰。”他心情極好的往進看,“怎麼,不請我進去?難不成裡面有金屋藏嬌。”
“蔣兄說笑了。寒室簡陋,不知如何待客罷了。”章景同大方讓開,引蔣英德進門。
章詢書卧一處,收拾的簡樸幹淨。蔣英德一進門就僵住了,他還沒見過如此小的房子。睡的地方和書房、待客的地方竟然在一處。
蔣英德目瞪口呆的問:“你不是大戶人家出身嗎?”
章景同微微一笑,提壺給他倒了白毫。笑着說:“我自己家肯定不這樣。這不是出門在外嗎。”
“對對對。”蔣英德見章詢強假裝大方也要撐臉面的樣子,忙應聲附和。生怕自己兄弟丢了人。
另一邊,蔣英德心裡有了成算。看來章詢家大業大不假。估計他們那一房過的也不怎麼樣。他再看章詢心裡就不自覺帶着點想幫扶的意思。
蔣英德怕章詢自尊心要強,和他生分。就沒有提要給他換房子的事,隻道:“我們家正好要放出來一批仆人。我看他們可憐也沒出去的。章兄弟要不要收了他們?”
章景同秘密太多,不願意收别人家家仆。想了想,問:“你們家放出來的,有沒有竈上會做飯的大師傅、婆子什麼的。至于服侍的人……我身邊有焦俞環俞就夠了。”
“竈,竈上的?”蔣英德張大嘴巴,半晌才道:“那,那我回去給你問問。對了,那姓杜的怎麼說?”
“都辦妥了。”章景同笑着道:“杜師爺答應我,讓我先跟着孟師爺做個助手。”
“助手?媽的,這個老滑頭。這算什麼辦妥了。章兄弟你也太好脾氣了。孟德春那裡你先别去,你等着,我去找他去!”蔣英德火冒三丈。
在賭坊的時候怎麼沒看出來章詢是個泥人。助手,這不是光幹活讓人摘功的嗎!
在朝廷為官都要讓皇帝記住你這個人,以後官途才順。你見過哪個皇帝記得官員手下的師爺了!
在華亭縣衙,‘尹豐’就是這個皇帝,杜衛良、孟德春就是‘臣’。章詢這是把自己混到啞巴房裡去了。隻幹活不吭聲?
蔣英德還沒辦過這麼挫的事。
章景同攔住他,委婉地說:“這樣就很好了。蔣兄弟不用再奔波了。”
蔣英德氣勢洶洶,一副還餘怒未消的樣子。
章景同勸他作罷,徐徐道:“蔣兄弟這般仗義。章某就實話實說了,我來隴東不過是權宜之計。就是在華亭也最多待兩三年。若是家族傳喚,我随時就走了。實在不至于在尹大人身邊争個先鋒。”
“更何況,我如今想補個正經的官都難。還是得另謀出路……”
章景同很喜歡這種大隐于市的感覺。在隴東,他不需要顯眼出頭。隻是來之前,他沒想到他還能更不起眼——如果沒有蔣英德的幫忙的話。他大概就會在尹豐身邊做事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我就說你家族怎麼可能會放棄你。”
章詢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值得被人放棄的。無論是為人、腦子都不輸世家子弟。也就是浙江章家人太多,得讓他避兩年鋒芒。否則他也結識不到這麼個兄弟。
蔣英德一想越發珍惜了。和章景同喝了一-夜的酒。卻始終不見他醉。
直到蔣英德把自己灌暈過去。焦俞才把他背回了蔣家。
過了兩天,蔣英德送來個婆子。
婆子四十歲出頭,看起來很是年輕。卻做的一手淮揚菜,章景同疑問。
婆子腼腆笑道:“小的是柳姨娘從揚州帶過來的。紮根在華亭這麼多年,也沒有學多少西北菜。公子是吃不慣嗎……我們家三少爺說您是浙江人,我做的菜應該合您的胃口才是。”
呃,這要怎麼說呢。
章景同是土生土長的京兆人,哪怕說能的一口外鄉話。這胃可是地地道道的西北胃,南方菜偶爾嘗嘗鮮可以。
這麼天天吃……
章景同第一次有些頭痛,以後再想辦法吧。
章景同岔開問題問:“難不成您是六房放出來的仆人?”他還記得蔣英德說的八卦。蔣家六房挺熱鬧的。
蘭婆子道:“是啊。我跟了柳姨娘半輩子。從揚州到隴東,看着她生了八小姐、十二少爺。如今蔣家事态不好。我們姨娘想着我年紀大了,就把我放出來了。”
“姨娘本想把我托付給我們家小姐的。可惜我們家小姐也艱難。還好三少爺朋友多,我聽說三少爺有個南方朋友要個做飯婆子。就趕緊來了。”她戰戰兢兢的,很怕章景同把她退了。
章景同一笑,“你放心吧。您可是我托了好久才來的人。我怎麼會把您退了呢。”
先湊合着用吧。他們三個大男人,一日三餐總要有人操心。
“好勒!小的再給大公子添一道平橋豆腐。以前我們老爺、小姐都愛吃這道菜。”蘭婆子喜不自禁,轉身就鑽進廚房了。
焦俞是個八卦的。湊過去給蘭婆子添柴扇火,一邊問起了那個不是蔣家生的蔣家小姐。誰知那婆子看着嘴大,對自家姨娘、小姐的事卻守口如瓶。
蘭婆子隻說了一句:“小哥怎麼不學學你那兄弟。我們家小姐以前常說,清談高論别家事,背後多嘴真小人。你一個男兒,怎麼這麼聒噪。”
……噗。環俞不厚道的笑了聲,進廚房端走蘭婆子剛做好的平橋豆腐。
章景同嘗了嘗,眼睛一亮。招呼焦俞、環俞:“一起來嘗嘗,味道真不錯。”
其實京城官場多喜歡吃淮揚菜。淮揚菜的好廚子可不好找。蘭婆子若是用來待客,迎來送往确是一把好手。
隻是章景同是個例外罷了。他在京城還是個‘讀書孩子’,哪怕他父輩在他這個年紀已經開始在官場展露鋒芒。
到了如今,他也隻能跟着太子讀書。和太子的東宮輔臣們做一些紙上談兵的事。
章景同和官場打交道不多。口味自然就沒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