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匡德把三人帶回自己帳篷沒多久,有兵來報華亭縣來人了。他丢下三人匆匆走了。
蔣英德看着那狗籠子一樣的大木籠。踢了腳門,牢門吱呀呀的合上。像是在在挑釁誰一樣。
看守的士兵看了蔣英德一眼。
蔣英德呲回牙去,“怎麼,要把我們關進去嗎?”
那兵搖頭說:“将軍沒有吩咐,三位公子請自便。”
王匡德已經拿到趙東陽的下落。現在很待人接物很寬容。
華亭來的人不少,杜衛良和孟德春帶着十餘個衙兵來要人。
雖然這些衙兵在訓練有素的将士面前像個小雞仔一樣。一點氣勢也沒有。
杜衛良有些不自在,看向一旁的孟德春。
孟德春心系兒子,耐心十足。
王匡德讓他們在帳篷裡等了一個時辰。自己去找了夫人。孟德春始終一言不發。
這就是做師爺的功夫。他們本就是替東家受氣的卑微之人。更何況這次還是為了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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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匡德淨了手才去見夫人。
他樣貌英俊,身材卻矮小不堪。夫人如花似玉的美貌,還心甘情願的嫁給他。王匡德在夫人面前連重話都從來不說一句。
“夫人怎麼這麼憔悴。你都和那蔣家小姑娘說什麼了?為她傷神幹什麼。”王匡德湊過去安慰,“别多想了。幾個小孩子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王匡德是虱子多了不怕癢。
王夫人卻心疼他。是這樁事撼動不了王匡德什麼,甚至說無足輕重。把人放回去,蔣家自己就會息事甯人。王匡德身上有其他重擔更緊急頭疼。
但這件事的問題在于。将軍未必能平安渡過難關。處理不好就是牆倒衆人推。
蔣菩娘和蔣英德的事會被無限放大。成為罄竹難書的一筆。
王夫人不想看到自己丈夫這樣。她歎氣說:“那個蔣家小姑娘性情倔強。油鹽不進。隻信自己看到的。”
“她一門心思的認為趙東陽無辜,卻拿不出證據。唯一所依仗的。是趙東陽對她好,她相信趙東陽不是這樣的人。”
“口口聲聲趙東陽是為了将士,為了百姓。卻拿不出證據。”
王夫人頭痛死了,她簡直不知道要說蔣菩娘什麼。“你跟這樣的人說得通嗎?她自己的道理比你還多。”
王匡德忙道:“那就不管她。”
王夫人抱怨依舊,“我好賴話都說遍了。連她将來的處境都同她解釋分析了一遍。我對自己的女兒都沒有這樣苦口婆心過。她卻一點都不在乎。”
實實傷人心。
王匡德來就是要人的,他聞言左顧右盼一圈,問道:“她人呢?”
隻要不是太忙,在夫人面前王匡德從來不讓下人傳話。都是親力親為的自己去說。從無将軍架子。
王夫人按着額角道:“我讓士兵帶着她和牢裡的那三個去校場轉轉。她不願意換衣服,看着狼狽。我可不想讓華亭的人覺得,兵營虐待了他們。”
王匡德卻覺得着這沒什麼,“我人都抓了,還在乎這些小節?”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了。
王夫人笑了笑,沒有同王匡德講道理。反而異常嬌憨的撒嬌,神态不像半老徐娘的美婦人,到像未出閣的小姑娘。
“我下令讓他們出去透透氣的。你不要撤回我的命令嘛。我會沒面子的。好不好?”
王匡德被晃的失去了神智。
他們夫妻身高懸殊,一直是王匡德内心自卑的所在。王夫人發現後,就很喜歡做出依賴的樣子。
正如此刻,王夫人坐着,王匡德站着。她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攥住王匡德的衣袖,就讓王匡德格外有滿足感。
王匡德好好享受了一番。同夫人久坐了許久。這才想起被自己晾着的孟德春等人。
王匡德去見客。剛一進門,孟德春就激動的站起來。
杜衛良本還想端一個氣勢洶洶的架子,見同伴這麼拉胯隻好跟着起身作揖。“王将軍,您終于來了。”
杜衛良非常油滑,不等王匡德開口得罪人。就搶在前面說:“……我知道将軍為難。可是蔣家已經來人報案了。您這麼扣着人,實在不妥。”
說着做出幾分親近的樣子,想要附耳對王匡德說話。王匡德讓他就站在那說。
杜衛良讪讪的,笑着說:“而且那孟宜輝章詢都是華亭縣衙挂了号的人。别看是兩個年輕人,我們尹大人可是非常喜歡呢。”
“将軍這麼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把人抓了。早上老孟上衙沒見到人,還以為這兩小子曠工了呢。”
杜衛良一個人哈哈大笑。
帳篷裡一片死寂的沉默。
孟德春看不下去了。上前作揖道:“王将軍,我有話單獨對你說。”
杜衛良皺眉回頭,眼神裡滿是疑惑:你還有什麼要瞞着我?
孟德春沒有回應。隻是看着王匡德道:“是事關趙東陽趙師爺的。”
趙東陽的人王匡德已經有線索了。心情正輕松,聞言開懷的說:“好啊。那請你的同僚去外面轉轉。”
杜衛良被迫離開。作揖告退。
孟德春開門見山的問王匡德,“敢問将軍。趙東陽同我來談秋糧慰兵的事,是您的意思還是他擅作主張。”
王匡德眼神不變,說:“你繼續說。”
“好,那我就姑且認為這是将軍的意思。”
孟德春又問:“趙東陽同我說隴東願意和華亭互相扶持遮掩。華亭的官倉是空的,隴東的兵營虛報人數。如今朝廷不知誰出了手,想讓我們狗咬狗。我們偏要團結一些。”
“這是我的意思。”王匡德這時才開口說。
王匡德道:“朝廷要打仗。要統計兵員,這事迫在眉睫。若是平時,我背着罪過也向皇上坦誠。可是日前我在兵營裡抓到數個奸細。經過嚴刑拷打,不約而同的指向我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