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有個老鼠。和我朝夕相處,能接觸到我所有的朝報、事務往來。他行事很謹慎小心。從來不自己傳遞消息。總是分散給自己手下的不同人。”
“他甚至從來沒有和自己底下人碰過面。”
為了查出此人,王匡德想盡了辦法。甚至不惜造假兵冊放在自己帳篷。誰知釣出來的人竟是趙東陽!
孟德春聞言歎息至極。
“這麼說來。趙東陽師爺是自作主張了。他答應給我們兵冊的時候,已經決定了偷?”
王匡德并不在乎趙東陽是怎麼想的。“孟師爺,蔣姑娘都同我說了。是她派人叫你來取兵冊的。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件事與你兒子與你學幕都無關。這兩個孩子是你派來跑腿的。”
王匡德正色道:“其實我叫他們來。本就是問個清楚而已。也不曾為難過。既然事情已經了了。留下來吃頓便飯,歇息一天。明兒個一早,我再派兵送你們回去。”
“對了,那個假兵冊你們要還回來。雖然兵冊是家的,可卻是從我手上出去的東西。遺漏在外,未免不妥。如今東西在誰手上?”
孟德春不明白為什麼王匡德要留他們一-夜。他回答道:“東西在章同景手上。”
“他手上?他的房子、馬車、全身上下我都搜過了。他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能把東西放誰手裡?”
“這我就不清楚了。”孟德春想了想道:“章詢這個孩子隻是家裡的庶出。并非不受寵。”
孟德春一直覺得,章詢的父母長輩還是非常疼愛他的。見他出手闊綽,平時行事就看得出來。
“他平日裡出手闊綽。誰知道在華亭還交了什麼狐朋狗友。”
*
章景同正在和他的狐朋狗友們在散步。
四人沿着練武校場漫步,黃沙吹的蔣菩娘臉疼。蔣英德心疼就和她換了個位置。
蔣菩娘就和孟宜輝站在了一起。
女兒家的沁香若有似無透出來,孟宜輝和章詢一樣高。一低頭就能看見蔣菩娘細膩粉意的脖子,白的透光。
孟宜輝感覺别開眼,隻覺得自己亵渎。最後僵硬的和章景同換了個位置。低頭連話都不敢和蔣菩娘說。
章景同被迫和蔣菩娘擠在一起。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反感。這是意外之舉,章景同還沒有戴好面具。他停下腳步。
蔣菩娘駐足問:“你不舒服嗎?”
章詢臉色陰沉,像是突然被人砸了腳。蔣菩娘一直覺得章詢是不是有什麼暗疾,被家族放棄了。
但他相貌英俊,行走正常,看不出有異。蔣菩娘就想,他可能單純的隻是書念的不好。如今見他表情突變,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心裡幾分墜墜又浮了上來。
“三哥,你帶他去休息吧。”蔣菩娘不知道他有什麼病,亦不願意揭人短。
士兵卻不許他們回去。一定讓他們自由閑适的在校場吃黃沙。
蔣菩娘正想和他們争辯幾句。突然聽見孟宜輝在她背後喊:“杜伯伯!”
孟宜輝招手如旗,遠遠的杜衛良的就看見了。他笑着和身邊的人做辭,朝四人走來。
“剛剛那個人,是不是林大人?”蔣菩娘突然開口問。
蔣英德不認識林仁圃,隻認識杜衛良。他說不知道,“看不清。遠遠的,隻看見個人大高個。”
章景同則低聲問:“蔣姑娘對林仁圃此人好像很是不喜?”
按理說不應該。林仁圃對趙東陽奔前跑後,以蔣菩娘的性子早就感恩戴德了。
蔣菩娘不舒服的對章詢道:“我總覺得他不懷好意。他一直朝我打聽趙先生和兵冊的下落。偏又不是奉着王将軍的命來的。”
“蔣姑娘不如直接說。你偏心趙東陽。心裡覺得隴東即便出了奸細,那也是别人。或者說,就是來找你打聽消息的林仁圃。”反正不是待她有恩的趙先生便是。
蔣菩娘自尊心要強,她生氣章詢的打趣。不理會他了。
等蔣菩娘走了。孟宜輝才忍不住維護她:“同景,你為什麼總是要氣她呢。”
章景同還沒回答。一旁的蔣英德冷笑連連。他這兩個狐朋狗友。一個含情脈脈正眼都不敢看他妹妹。一個口腹蜜劍,三句話氣死妹妹兩次。
沒一個好的!
*
杜衛良告訴孟宜輝,他爹來了是專門來接他的。沒意外的話,今天就能帶他們回家。
還說尹大人為孟宜輝的事都病倒了。親自蓋了官印讓他們來找王将軍放人。尹夫人因為耽誤了事都被怒斥了一頓。
孟宜輝詫異道說:“尹大人待我竟然這樣好?”蓋了官印,就是脅迫了。
原本大家同在官場,憑關系親信帶着帖子過來談和兩句。飯桌上就能把事辦了。
加了官印。王匡德就是仗權欺人,拘禁良家。這種事是可以記在功績考核裡,影響仕途的。
孟宜輝意外極了。他隻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怎麼值得尹大人如此厚愛。
杜衛良斜睨着他道:“尹大人可不想自己身邊也出個趙東陽。”
兵營大門口傳來一陣躁動。“快快快,走快點。”
正門小跑過來一群士兵,手裡擡着一個蓋着白布的擔架。好像是一個死人。
一行人進了王匡德的帳篷。
軍營裡突然禁嚴了起來。
“誰死了?”孟宜輝不解的問。
蔣英德說:“不知道啊。他們是從外面擡回來的人……”他臉色一白,也沒聲了。
大家心裡不約而同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彼此面面相觑,都不敢置信。
杜衛良喃喃道:“不會是趙東陽出事了吧?”
“我要見王将軍,我要去看看。”蔣菩娘突然激動起來,“他殺人!他騙了我。”
蔣菩娘失去控制。卻在主帳門口被幾個士兵叉在地上。她淚如滾珠,盯着帳篷連章詢也怨恨上了。
“章詢,你幫他騙了我!你們一唱一和的套出趙先生的下落。你們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