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嘗過那滴春露,馥郁甜濃。
有沒有聽過夜蛾觸燈,寂寞自焚的爆炸聲替我轉述:【我的乖女孩你不該,夜不歸宿。】
——《一千零一夜春露》/寶光相直
首發于晉江文學城
微博@寶光相直
2024.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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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過三刻。
深水埗夜市仍川流熙攘,燈影绮麗。
巷尾,一家【文記狗仔粉】攤檔。
嘴角彎起弧度,江禧背靠座椅翹着腿,恹恹掃向對坐的男人,反問:“你剛剛說什麼?”
“跟我生個孩子。”
男人吸了一口奶茶,握着雙手,表情認真,絲毫不覺得自己這句話有多滑稽,“錢不是問題。孩子生下來,我帶你回内陸,到時候我們就是奉子成婚,雙喜臨門的好事。”
江禧都笑了,用手擋了擋人中。
“現在這個年代,沒人還會覺得未婚先孕是醜事。别管别人說什麼,你要站在未來看現在,學會操盤自己的人生,這才是真正的‘特立獨行’。”
男的說起勁了。
桌上,手機的叮咚提示音響個沒完。江禧幹脆玩起手機,點進社交軟件,第一條是她在私域圈發起的接單貼:
【代面基代奔現,本人夠瘋夠下頭,包分手。】
帖子是她半個月前發的,由于戰績出衆,不過三天就接滿。隻是帖子下方和私信裡持續有人要求加單,以至于江禧的手機到現在還不斷有消息進來。
【在清最後一單,明日起不接,收手了。】
她低頭在手機上編輯公告,一鍵發送,很快就有不少單主來跟帖,問她為什麼不接單了。
江禧統一回複:【這種活兒玩得沒勁,接了票大的。】
那男的還在說:“你要知道,以我的社會地位和閱曆,我現在教你的這些都是你成長路上的捷徑……”
江禧擡擡頭,忽然問:“特立獨行是嗎?”
“是,這是我的見解……”
江禧點點頭,眼光落在旁邊的一碟炒牛河,抄起盤子,直接蓋在了他臉上。
一把扯過他的領口,她笑:“我特立獨行的時候可多了。”
男人還沒來得及發火,江禧突然拿起一張照片舉到他眼前,眼色戲谑道:“聽說你老婆準備給你升職?”
男的驟然面部僵住,震驚盯着那張照片。
一張他在公司樓下拍的照片。
江禧挑起唇,又點了下桌上的手機觸屏,裡面傳來男人剛剛暧昧的聲音:“跟我生個孩子,錢不是問題……”
“你?!”對方第一反應是去搶手機。
但不夠江禧快。
“在自己老婆手底下做事,還敢搞渣男那套出來騙人?”江禧揚了揚手機,諷刺輸出,
“錄音我給你留着。以後再敢來騷擾,我就發給你老婆。你升職,我發到你們公司監事部。你談項目,我發到你客戶手裡。你跳槽,我發遍每家獵頭公司。你家庭聚會,我發到你們家庭群。你同學聚會,我還要發到你們校友群。”
河粉順着油漬滑進男人領口裡,江禧啪的松開手,扯了張桌上的紙巾。
衣服修身,勾勒出俏麗曲線,她懶洋洋地走出攤檔,邊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單主。
“搞定了,保證他不會再想見你。”
“哇,這麼厲害!”
“還行吧。”
江禧夾着電話順手買了瓶汽水,靠牆擰着瓶蓋,又翻看起自己下一單大任務的詳細介紹。
少女一頭公主切黑發長及腰,烏濃順澤,發間編入幾股深藍綢帶。
黑色正肩短T下,一截瘦白軟腰似隐若現,棕灰美式工裝褲尤為拉長腿部比例,襯得她身材纖盈又靓眼。
鵝蛋臉線條秀緻,五官精巧,冷白薄皮。
齊劉海下一雙單眼皮明晰淩人。眼角微垂,眼尾狹長上勾,慵懶,清冷,通透的亮,一點點頹恹感。像雨霧後的太陽。
江禧敷衍了兩聲,卻有另一通電話打進來,她立刻掐斷,“有事兒,先不聊了啊。”
快步離開小巷子,她回撥了那通未接來電。
電話剛響就被接通,江禧坐上自己車後排,打開免提:“說。”
“二喜,蹲到周錫風了。”男生說。
“在哪?”
“旺角。”
“地址。”
“敦士灣道,19号。”
拉下隐私簾,她手腳利索地換衣服,同時交代那端的男生:“這個點他不會轉場了,盯緊他。”
“你什麼時候過來?”
江禧掃了眼時間,答:“半小時。”
江禧拽上安全帶。
距離最後一單大生意,她财富自由,也就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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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
旺角。
敦士灣道,19号。
【八發台球】門口,一輛漆光黑加長版布加迪平穩泊靠。
“老細,到咗。”(老闆,到了。)
車内駕駛位,寸頭男子指了指窗外樓上的台球室,一口粵語純正謙卑,
“二少想調兩艘遊輪辦party,沒你允許,碼頭的人不敢批給他。他怕你知道,今晚轉場三次都避開了我們自己的場子。”
半晌,後排傳來男人淡淡吩咐:“叫佢落嚟。”
(叫他下來。)
“收到。”寸頭男子應聲。
正準備下車,蓦地發覺異樣,他目光轉瞬冷厲瞥向左後視鏡。待看清狀況,不由怔了下。
此刻後排左窗,街燈暈光下,有個女孩正站在外對窗照鏡。
從小跟在自家老闆身邊,以這種方式前來搭讪的女人不計其數,寸頭男本該見怪不怪。
畢竟這輛改裝車價值1.5個億。
全球限量七台。全國僅此一輛。且挂粵港澳三地牌照,含金量有多頂不言而喻。
隻是窗外的女孩過分年輕。
十足的靓。
一襲法式吊帶收腰白裙,裸露肩頸優美纖瘦,肌膚瑩白。白金蛇骨鍊繞頸圈纏,落在鎖骨嵌落凹陷的頸窩處。
那鍊子極細,一扯就斷的脆弱。偏又有熠熠璨光流動,像一縷擱淺在美人柔滑皮骨上的鍛絲,剔閃,晶透的亮。
她彎腰,專注地借玻璃反光塗口紅,又似乎趕不及時間,隻翹起無名指抹了兩下口紅膏體,暈塗在薄軟的嘴唇上。
然後重複動作,黏黏合合地,十分随意。
窗内,周時浔姿态矜倨,孤高又冷漠。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卻隻懶淡低垂眼,毫無溫度地從窗外女孩那張漂亮臉蛋上撤走視線,落回眼前屏幕的文件上,興緻缺缺。
這樣的姿色也不足以打動他。
港城風雨皆在身的周家大少,周時浔。
頂級門閥養出來的上位者,港圈豪貴金字塔尖掌權人,無論何時,都是如此這般的高傲姿态。
寸頭男打開車門,公式化口吻:“小姐,這是私人用車。”
江禧剛塗完口紅,被寸頭男突如其來地驚了一下。她迅速低頭看了眼面前的車窗,看不清,但直覺告訴她漆黑窗内或許還坐着人。
驚詫之餘,女孩眼睫顫動,飽滿塗紅的唇微張,晦黯光影下幾近是驚心動魄的美。
“二喜。”身後忽然有男聲叫她。
江禧總算脫困,回神笑對那寸頭保镖甩了句二流口音的粵語:“sorry啦老闆。”
她利落轉身,見到男生一身扮相時不免又被震住,但還是先問了重點:“現在什麼情況?”
“喝酒蹦迪蒸桑拿,這哥趕場子似的一晚上轉了三次。”男生朝對面樓上的台球室揚揚下巴,“剛上去沒多久,有男有女十好幾個。”
“進得去嗎?”江禧跟着看上去。
“進不去,少爺包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