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裡,方雨欣依舊喜歡披散頭發,滿頭烏黑亮麗的少女長發在微風的飛揚中抽打至肩,像極了動漫風中丫丫少女精靈。
唐堯拿手機給她看,誇自己幫她拍得特别漂亮。方雨欣翻着唐堯抓拍的照片美滋滋地看着裡邊的自己。“我幫你拍幾張吧?”
唐堯背着臉躲着方雨欣的鏡頭,自謙底闆不正她不想拍。方雨欣開始嘀咕她怎麼這麼掃興,明明是她約自己出來玩兒,竟然讓她一個人自娛自樂,真是不像話。
唐堯解釋說不喜歡這邊的景,“那邊,你看多漂亮的花兒!”唐堯邊說邊跑了過去。
“它們叫什麼名字?真漂亮!”唐堯感歎着給方雨欣手勢快點兒幫她拍兩張。雨欣一邊拍一邊取笑她跟花照相,這還真是傳統的遊客照啊!
唐堯嘻嘻作笑故意擺着造型,聲稱抱與鮮花開,美顔芳自來。方雨欣笑着朝她撇撇嘴:“真是臭美得不要不要的了,我們去照湖水好不好?”
“嗯。”唐堯嘴裡應着手在不停地戳熒屏翻着相冊,方雨欣接了電話跑去一邊纏纏綿綿地聊個不停。
她撂電話的第一時間,唐堯就忍不住問了句:誰呀?
雨欣先是一笑,然後隻回答說:帥哥。
“哦!”
“讴對了,武天策說一會兒來這裡接咱們兩個。”
“你們現在挺好啊?”唐堯揚着調子含蓄一笑一時不知道用哪個措辭更合适。
方雨欣笑着躲躲藏藏點點頭:他是我老闆,我是他員工,關系當然是友好的很。唐堯故意凝着目光拖長着聲音:“哦,也,對。”
甲闆兩側的石柱旁橫七豎八地停泊着幾隻小船,清風拂過水波漣漪,小船之間發出輕輕的碰撞聲。
“齊旗要回去了,你不打算與他見個面嗎?”唐堯試探性地問了句。
雨欣直言表明不打算聯系了,既然他有了心愛就應該讓自己學會放棄,生活無限美好她不想孤獨到老。
“什麼意思,又想戀愛了?”唐堯回頭看着方雨欣忍不住笑。
“也許會吧。”方雨欣沒承認也沒否認。
“你說齊旗有了心愛,其實隻是想為自己放棄了曾經的一段情感而找了一個華麗的借口和理由。”唐堯直截了當戳穿她。
方雨欣默笑,唐堯說得也許是對。她之前一直認為,喜歡一個人可以一直放在心裡,不用去表白也不用刻意模式化形式向對方去告白我愛你,我喜歡你之類的話。隻要彼此心裡有對方,這份愛就會一直蔓延下去。
可是日子久了雨欣發現,她和齊旗兩個都不擅長言表的人都喜歡活在各自隐蔽的心理世界中。
她們當初就都吝啬自己的言表,不告訴自己想沒想對方,心情高興或是不高興,有沒有生對方的氣?
你不說,我便不講。這種時時處在對對方的猜測中的情感,讓方雨欣覺得真的太累了。
她改變不了自己在生了氣之後主動去哄對方,而齊旗也和她一樣,所以他們那樣開始就這樣結束其實也挺好。
唐堯聽雨欣講着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想起了自己與方餘生氣的樣子。不由得感慨出一句:“男生,應該都是這個樣子吧?”
方雨欣聽了立馬反駁:“才不是呢。有些人就不一樣,他會在你餓了想吃東西的時候早就點好了餐飲等着你;會在你隻是有一點點感冒前兆的時候,第一時間跑去了藥店;會在你心情不好的時候靜靜地陪在你身邊幫你做一些事情,而你明明就知道他油嘴滑舌地來故意讨好,心裡還是忍不住偷着樂。
他會時不時制造一些溫馨和浪漫給你驚喜,令你開心。
你一定偷偷在笑話我的戀愛觀開始俗套了,可是我自己知道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我是輕松的。
不用刻意違心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也不用刻意違心去讨好他喜歡的。”方雨欣第一次敞開心扉地和唐堯聊起自己現在的心裡。
唐堯一直在認真聽然後笑眯眯地看着方雨欣,她掐指一算,雨欣說的這個人好像有點兒眼熟兒。
方雨欣回以一笑,再未多語。
*
唐堯約出了方雨欣,方餘也調來了武天策。
“你真的喝多了?”武天策懷疑的目光。
“真的。”方餘坦言自己沒想占她便宜,就是被唐堯給氣的。
武天策說笑真想見識一下他眼前這位熒屏太子喝多了是什麼鳥樣子。“唉,你見過唐小欠兒喝多什麼樣嗎?”
方餘輕輕搖搖頭: “什麼時候的事兒?”
那可是三年前的事了,方餘出事兒的時候,武天策親身經曆。
---三年前。
方餘是因為幫唐堯才重疾傷人被刑拘的。畢竟都年紀輕輕,唐堯淚眼汪汪地找到武天策吐露自己内心後悔,害怕,又内疚。
武天策叫她“唐小欠兒”綽号時,她不禁又想起了方餘。
上學時方餘為什麼一直喊她唐小欠兒?因為他說唐堯從小性格就愛多嘴多舌特愛管閑事兒,可是唐堯從來就沒拿他的話當回事兒。
小的時候爸媽經常忘記的事情,她經常提醒他們或者是偷偷地幫着做到了。由此爸媽誇唐堯聰明,勤奮,懂事,她聽後總會心花怒放。
上學時,她在班裡因為多嘴愛管閑事兒被老師選了班長,她便隻因為自己在同學中嶄露頭角當了個芝麻官兒而喜不自勝。
畢業了打工了,她因為多嘴愛管閑事兒,受到老闆的賞識和重用。又讓沈老師二次上崗走上了講台,使他從老年喪偶的悲痛中很快走出,諸葛延也誇唐堯說,她對生活富有的積極和熱情,很容易讓别人感動。她因此更是沾沾自喜。
她一直樂于自己愛多嘴愛管閑事兒的習慣中,又促使沈老師和諸葛延媽媽複婚過上了老年幸福的生活。因此唐堯一直都在用積極和熱情的美詞定義着自己長期以來的所作所為。她覺得自己的做法一直都是對的,她的習慣也是非常好的。
方餘出事了,唐堯現在頓悟了,有些事回想起來,她愛多嘴,愛管閑事兒,其實一直都是個特不招人喜愛的毛病。
如果她不是多嘴多舌幫楚楚說話,那客人也不會針對她無禮,方餘便不會出手傷人,令他失去了兼職的高收入;
如果她不多嘴告訴方餘自己搬了新家租了新房子,就不會遇見那個房東蓄意挑事,他也不會打傷那個房東,就更不會釀造了方餘今天的處境和結果。
唐堯淚眼蒙蒙,言語模糊一直數落着自己的過錯。武天策搶下了她手裡的酒,“唐堯,别喝了!”
他知道唐堯心裡很難受,平日裡聞到酒氣都會一直捂鼻子,今天是怎麼了?借酒消愁逞什麼風啊?
他勸她不該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的頭上。她剛才不還說這樣的毛病幫别人做了很多好事嗎?
“給我,我又沒喝多。”她伸手還要,說自己沒有多。她最瞧不起那些借酒消愁的人了,因為喝醉了喝死了也不會找到解決事情的辦法,更改變不了現狀。她就是沒意思,想找個人聊天兒。你說她能找誰呢?
曲妍和齊旗都在忙自己的事業,她不想打擾他們。雨欣上班從早忙到晚,她總不能拉着雨欣的手在她面前連哭帶嚎地放馬後炮,控訴自己因為多嘴多舌害得她媽媽疾病入了醫院,害得她哥哥因為沖動而受了坐牢的懲罰吧。所以,她隻能跟武天策說呀!
“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就忌了。”唐堯還有很多要說的沒說呢,可是眼淚它不聽話,就這樣赤裸裸地毫無遮掩地把自己出賣在武天策的面前。
“什麼呀?你就忌了。兩個易拉罐就語無倫次,喝段片兒了你?”
“沒有,我是說我以後再也不多嘴多舌了。我扳住了,一定要扳住喽。”唐堯帶着哭韻調含糊其詞地跟武天策解釋。
“小的時候,我們做錯了事情一定會遭到爸媽的責罵和挨打。我們就盼着上學,因為惹了禍可以躲到學校去,爸媽一天都抓不到影子。
上學了,我們犯了錯誤,又會遭到老師的責罵和批評。我們就想,快畢業吧,快長大吧!走向社會了我們犯了錯誤,隻要不犯法就沒有人會責備我們。
現在我們畢業了,長大了,也走向社會了。以為自己犯了錯誤再也沒有人管了,事實上是真的沒有人管了。可是我們都沒有想到,有一天我們真的犯了錯誤,是要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買單的。”
武天策接着又說什麼了?唐堯好像沒聽清楚。頭沉沉的,加上見不得人的哭紅的雙眼,她兩手伏在桌案上再也聽不清了。
武天策撥通了曲妍電話,讓她趕快來。
曲妍應了一聲沒問題,問他怎麼了?
武天策電話裡對曲妍解釋:“唐堯在我這兒呢,喝多了,你來陪陪她吧。”
“唐堯?喝多了?什麼情況呀?”曲妍倒是奇怪得很。
“情緒低落。”武天策簡單回答。
“為什麼呀?失戀了?”曲妍又問。
“你快過來我再跟你說吧。”武天策催促。
“好吧。”曲妍答應一聲。
“你快點兒,打車回來。”武天策又催促她。
“好,知道了。” 曲妍撂了電話,匆匆忙忙攔了出租車。她猜不到唐堯這是怎麼了?她可從來不喝酒的。
一進屋子,曲妍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唐堯,輕聲問了句怎麼了?
“應該是喝多了。”武天策小聲回答。
“哎,武天策你可真行,就你們兩個人喝酒,幾盒外賣你還把她給灌醉了。”
武天策實在是冤枉,其實唐堯說她沒吃飯,自己吃也沒意思就來這兒了,這外賣都是她來之前就點好的。
武天策開始沒多想什麼,吃着吃着唐堯就去冰箱裡把酒拿出來了。他也沒想到兩個易拉罐她就喝成這樣啊!
“我們扶她到沙發上睡吧。”曲妍說。
“我就這意思。你過來了太好了!要不然你看她這樣子,我一個男生多有不便。”
曲妍倒是覺得,他們這關系有什麼不方便的?真是多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