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想不通,于是跟着陳永就來到了大廳,沈姜正守在門口,看見半夏迎面走來,不禁問:“你怎麼過來,傷勢如何了?怎麼不多休息?”
半夏微笑道:“謝沈指揮關心,已經沒事了。聽陳大伴說,沈指揮傷勢更為嚴重,現在如何了?”
沈姜神色淡然:“不過是些皮外傷,早就好了。”
聞言一旁的陳永忍不住道:“诶呦,那還叫皮外傷…”
沈姜一個眼神,陳永後面的話生生又咽了回去。
半夏不解的看兩人打啞謎。
“你過來這是?”沈姜問道。
半夏笑道:“閑不住,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沈姜點點頭,側身讓他們進去。
半夏一進去,就聽到一連串噼裡啪啦扒拉算盤珠子的聲音,隻見裡面擺着五六張條桌,每張桌子上都放着一摞摞賬冊。晉王帶着賬房先生們,這幾天不分晝夜的俯首案台,熬的眼睛都是血絲。
半夏倒了盞茶遞到晉王手邊,晉王頭也不擡的随口道:“拿走。”
就聽見半夏清脆的聲音:“殿下喝盞茶,歇歇吧。”
晉王這才擡頭,看着站在一旁的半夏,眉頭稍展。接過茶盞抿了一口,問道:“傷好的怎麼樣了,多歇些日子也無妨,這裡有陳永。”
半夏笑道:“謝殿下關心,奴婢已經沒事了,以前在家時跟師傅學過算賬,興許能幫上什麼忙。”她當然沒跟師傅學過什麼算賬,不過誰又知道呢?
晉王有些詫異的看了眼半夏,說道:“也罷,這兩天看這些賬本,看得本王頭昏腦脹,你來替替我。”說完便起身走到一旁坐下,合上眼,揉捏晴明穴,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疲憊。
半夏也不扭捏,徑直坐在晉王的椅子上。看了眼周圍正埋頭苦幹的賬房先生們,拿起桌子上翻開的賬本,瞬間有些傻眼了。
這賬冊和她印象中的賬冊根本是兩碼事,連三角賬都還不是,僅僅是記錄交易發生的載體而已。
它的賬冊分兩類,一類是錢賬,一類是物賬。錢賬記錄與鹽商交易收款金額,和鹽收上繳金額。物賬記錄出入庫鹽的數量。
物賬的入庫有鹽籌,可出庫沒有出庫單。錢賬收付款也沒有發票、憑證什麼的留存。就這?半夏暗暗的想,她能把他們庫房搬空喽,賬還是平的。
而晉王他們查賬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從頭開始驗算,最後核對錢賬和物賬能否對上?再核對物賬與物,錢賬與錢是否能對上?半夏看着眼前堆積如山的賬冊,不禁有些眼暈。
半夏本想着畫圖表,應該會更簡單一些,可是怎又麼跟人解釋呢?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半夏硬着頭皮和其他人一樣手指快速的撥弄起算盤。
不過半日,半夏就覺得腦仁在隐隐作痛。
“嗯?”半夏的手指突然停留在一筆交易上,賬冊上記錄着:慶元二十八年六月十七日,收貴州陸仁嘉銀,捌仟捌佰兩。
翻開物賬,同樣的時間記錄着:慶元六月十七日,出貴州陸仁嘉鹽,捌佰斤。
半夏看着兩本賬冊的記錄,陷入了沉思,陸仁嘉這個名字怎麼有些耳熟,自己肯定在哪聽過,可是在哪聽過呢?
半夏凝眉回憶時,陳永走了過來輕聲問道:“怎麼了?”
半夏回過神來,不明所以的看着陳永。
陳永一臉無奈的說道:“殿下看你一臉難色,讓我問你怎麼了,累了?”
半夏偏頭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晉王,心裡一陣怪異。默然扭頭,正色道:“我沒事,隻是有個人名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過。陸仁嘉這個名字,大伴有印象嗎?”
“陸仁嘉,陸仁嘉…”陳永喃喃自語,似乎也有些耳熟。
“噢,咱想起來了,是在為君開客棧見過的那個鹽商,那個陸千金。”陳永說道。
經陳永一提醒,半夏也想起來了。可他不是因為從來都買鹽一千斤,才得了那個外号嗎。怎麼賬冊上記載,兩年前的六月十七日,他買了捌佰斤呢?巧合?
半夏一臉凝重的繼續翻看賬冊,着重找關于陸仁嘉的記錄。
慶元二十八年九月初三,出貴州陸仁嘉,玖百斤。
慶元二十八年臘月初十,出貴州陸仁嘉,一千斤。
慶元二十九年三月十五,出貴州陸仁嘉,捌佰斤。
慶元三十年六月十三日,出貴州陸仁嘉,壹千斤。
半夏不停的翻動賬冊,越看越奇怪。
從其中記錄中可以看出,陸仁嘉幾乎是每隔三個月來益州走一次鹽,他被人叫作“陸千金”,可為何他三年來,隻有兩次走鹽達千斤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