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此去,沈姜作為晉王府護軍指揮使司,騎在馬上于晉王車架旁寸步不離。随着馬蹄移動,佩劍上的青玉劍穗輕輕搖曳。
此行陳永也随侍左右,走之前傳了晉王吩咐,王妃即将臨盆,清遠堂就交給半夏暫時管着。由此半夏雖不必每日到清遠堂當差,卻也不敢松懈。
想着晉王此行按照慣例,少則五個多月,多則半年,時間久了難保人心松懈。在禀明王妃後,半夏排了值班表,每日辰時亥時點卯,點完卯當值的當值,不當值的就自己個閑去。隻一點,若是當值時出了什麼差錯,那是定不能善了的。
此舉倒是一下子落在了衆人心坎上,無不稱快,縱使有那些偷懶耍滑的,當值時也是提着十二分的心。
臘月二十,晉王妃順利産下一子,重六斤二兩,長白嫩健壯,胎發濃密。宮裡陛下皇後和淑妃都有賞賜,合府上下也賞兩個月月俸添喜。
長吏謝延趕緊去信去給晉王報喜,一個多月後晉王回信,言自己一切都好,囑咐王妃好好将養,并為次子取名趙榮,欣欣向榮之意。
冬去春來,再來一個多月,晉王就要回程了。
這天晚上,徐懷瑾于睡夢中被一陣扣門聲驚醒,仔細聽還有洗硯故意壓着嗓子急切的呼喊聲。
“公子,公子快醒醒,公子…”
徐懷瑾掀開被子下床,披了件鬥篷走到門前抽開門闩,就見洗硯一臉急切說道:“有人要見公子,說是有重要東西要交給公子。”
徐懷瑾問:“什麼人?”
洗硯壓低聲音湊近說:“是林公子。”
徐懷瑾心頭一震,林天冬不是跟着殿下秋巡去了嗎?殿下還有一個多月才回程,他怎麼先回來?難道出事了?
“他在哪?”徐懷瑾沉聲問道。
“現在在我屋裡。”
“快帶我去見他。”徐懷瑾說着直奔洗硯的屋子而去。
徐懷瑾推開房門,就看見天冬一身粗布衫,頭發淩亂,面容枯槁。臉上、頭發上、衣服上都是塵土,正就着茶,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塞饅頭,看樣子是餓很了,
大晚上的,洗硯也隻能給他找到些饅頭。
天冬看見徐懷瑾剛想開口,就被饅頭噎的翻白眼,徐懷瑾趕緊上前倒了杯熱茶遞給他,說道:“慢點,慢點,别急。”
天冬接過茶水就往嘴裡灌,借着茶水把饅頭咽了下去,長舒了一口氣。
剛想說話可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眼睛瞟向一旁的洗硯,徐懷瑾會意讓洗硯先出去。天冬這才繃着臉,從懷裡掏出一封用油紙包着的信件遞給徐懷瑾,鄭重說道:“這是殿下讓我給先生的,先生一看便知。”說着起身向着徐懷瑾拱了拱手,也出去了,獨留徐懷瑾一人在房間内。
拆開漆封,裡面是晉王的親筆信,徐懷瑾一目十行的看完後瞳孔猛的一縮。坐在那沉默良久,才起身出去,見天冬正等在門外,問道:“殿下可還有其他吩咐?”
天冬答道:“殿下讓先生自行決斷。”頓了頓又道:“殿下還說,先生可以找我姐姐商議。”
徐懷瑾微微颔首,問“那你呢?是現在回去?還是留下來?”
天冬拱手道:“殿下吩咐,任先生差遣。”
“好,那你就待在洗硯的屋裡,莫要顯露于人前,直到殿下回京。”
天冬什麼也不問,拱手應聲答是。
徐懷瑾又問:“你回京可有旁人知曉?”
天冬道:“我是以從前住在香樟胡同的鄰居身份找的洗硯,趁天黑從角門悄悄進來的,一路上也是萬分小心,該是無人察覺。”
徐懷瑾點點頭,讓洗硯為天冬準備一套衣衫,再備些熱飯熱菜。囑咐往後每日把他的膳食撥一半給天冬,切不可讓人知道院子裡還住着第三人。
洗硯應下,徐懷瑾回到屋内睡意全無,從茶爐子上提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捧在手裡暖手,緩緩升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