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元帝掃了眼李闳的腰刀,平靜道:“不必多禮,平身,卿家遠道而來,朕甚是欣喜。”
“謝陛下。”李闳等起身,随即獻上貢品。白壁一雙、珍珠兩斛、荊麻百匹、另有各色山珍野味和兩筐油黑色巴掌大的果子。
李闳指着那兩筐果子:“此乃安南特有名樟梨,滋味淳厚,有滋陰補陽之效,在安南有神仙果、樹太歲之稱,特獻與陛下品嘗。”
看着兩筐黑不溜秋的果子,慶元帝的額角抽了抽。一個果子還滋陰補陽,糊弄鬼呢?簡直是把在場所有人都智商踩在腳下。文武百官的臉色都有些不好,梁王和晉王則直接沉了臉。
順帶一提,因安南使團入京,閉門思過的梁王解禁了。
慶元帝扯了扯嘴角,幹巴巴的說道:“卿家有心了。”
李闳卻像是沒看見慶元帝的冷臉一般,臉上笑意不減:“小王還有一物,特進獻給皇後殿下。”
一個侍從上前遞上一個錦盒,李闳從容的接過打開來,裡面裝着一柄白玉如意。如意通體晶瑩潤澤,泛着淡淡熒光。衆人原本還好奇是什麼寶貝,值得安南特意進給皇後娘娘。可一看不過是柄玉如意,臉上不禁露出幾分輕蔑。
這二王子眼也忒淺了,不過一柄玉如意,竟也值得獻給皇後娘娘。
李闳将衆人的神态盡收眼底,面不改色道:“這如意看着尋常,可小王得到雕刻這如意的玉石,卻有段奇遇。”
“三年前,小王一次外出狩獵時,意外發現了一頭白鹿,追着鹿跑進了叢林深處,看見那鹿站在一塊石頭旁,縱使人走近,那鹿也一動不動。小王心底納罕,便放了那鹿,命匠人鑿開石頭,發現那竟是一塊潔白無瑕的白玉。而後就讓能工巧匠細細雕琢出兩柄玉如意,一柄獻給了母親,這柄特獻與□□皇後殿下,恭祝皇後殿下鳳體安康,如意吉祥。”
原本光潔無暇的如意添了這等奇遇,頓時像是籠罩了層聖光,變的不同凡響。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柄如意上,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這時李闳又打開了隻錦盒,露出裡面的兩支赤金紅寶石的鸾鳳簪,那一鸾一鳳精巧至極,仿佛是從西王母身邊飛到這錦盒中。
“這對鸾鳳簪,是母親贈予容華公主的。母親常聞容華公主溫婉娴靜、蕙質蘭心,可惜不能一見。所以特命小王将這對鳳簪贈與公主,聊表心意,還請公主笑納。”鸾鳳簪意為鸾鳳和鳴,安南王後經常聽到人誇贊容華,那又是誰時常在王後耳邊提到容華公主?李闳話裡話外的意思不言而喻。
李闳話音落定,殿内一時間寂然無聲。在場的都不是蠢人,自然都明白這安南二王子的意思。可慶元帝已經明确拒絕把公主嫁去安南,朝臣們自不會再去和皇帝唱反調,沒看到慶元帝的臉色越來越黑嘛。
少傾,晉王出列笑道:“王後有心了,知道五妹即将出降,特意送來這對鸾鳳簪為五妹添妝。聽聞安南王後侍佛極為虔誠,不如就讓五妹為王後手抄一本佛經,以謝王後厚愛,陛下以為如何?”
慶元帝微微颔首:“禮尚往來,如此甚好。”
李闳嘴角的笑意一僵,道:“可小王聽聞容華公主,尚待字閨中。”
晉王笑道:“二王子有所不知,我六妹乃父皇掌中珠,尚未及笄時,便已暗中為其選定了驸馬,至今未下明旨,隻是想在身邊多留幾年。而今六妹已是花嫁之年,隻等聖旨一下,便可完婚。”
李闳還想說什麼,就聽到慶元帝沉聲說道:“王後厚愛,那就讓小六手抄一本佛經還贈王後。”一錘定音。
而後李闳等人就被慶元帝以卿家遠道而來,車馬勞頓為由,送出了宮。
慶元帝派人把那對鳳簪送去鐘粹宮,說清楚緣由,讓容華公主抄本佛經交由安南使團帶回去。
容華公主眼睛都氣紅了,看着那對簪子就礙眼,當即讓人拿去扔了,還是惠妃好說歹說給勸了下來。
惠妃明白慶元帝終歸是疼容華,不願把她嫁去安南。可事關兩國邦交,不好當衆下了安南臉面,所以才收下這對簪子,又讓容華手抄經書回禮,如此既回絕了安南又全了禮數。
惠妃把其中緣由,掰開了揉碎了講給容華公主,最後語重心長說道:你父皇為了你費盡心力,你當為你父皇分憂才是,不可任性。”終是讓容華公主忍住氣去抄寫佛經。
鴻胪寺,安南使團的院落裡,此時正擺放着一地打開的箱子。裡面放着各色荊麻,皮草和珍珠玉石财貨等,幾個侍從來回穿梭的清點整理。
李闳斜倚在榻上,悠然的品着茶,看着他們将箱子裡的東西,分裝成一份份禮品。
這時此次出使大周的正使,也是安南的丞相阮稷走了過來。
“參見殿下。”
李闳笑着招呼阮稷坐下:“阮先生來了,坐下嘗嘗大周皇帝賞的茶,玉髓晨烹谷雨前,春茶此品最新鮮。不愧是上好的雨前龍井。”
侍女奉上茶盞,阮稷接過抿一口道:“一旗一槍,茶湯澄澈,口感鮮爽,确實是上品。”
阮稷掃了眼院子裡擺放的各色财貨,看着悠然品茶的李闳,略顯遲疑的問道:“殿下真要給周朝的王公大臣們送禮?慶皇已是明确拒絕出降公主,那些王公大臣們想來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