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娘發現自己誤會了,尴尬呦了聲,趕忙說起了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吉祥話,又有些犯嘀咕這年輕公子怎麼大庭廣衆之下,半點不在意對方女兒家的閨譽,與這女子肌膚相親,惹人見了臉紅心跳。
瞧着像是捧心尖上的寶貝,細看卻似折辱勾欄裡的賤人……任來往行人目光肆意打量、流連、豔羨。
大娘倒是想勸這姑娘,眼前人并非良配,卻礙于方應看通身華貴的氣度不敢開口。
方襲予這樣的女子,戲文中通常配的斷不會是年輕且清俊的後生。
她得是後生美麗風情的嫂嫂。
聽到哪些吉言,方襲予隻覺荒謬,于是她又笑了一下。
方小侯爺這才察覺過來,她笑的不對。
那種無論如何也壓不住的燥郁又卷土重來。他分明不懷好意,卻不許朝徹子也不懷好意。
“我陪你回後山靜室。”這可不是詢問的語氣。方應看的手悄然探到了女子的旋裙邊。
在有些事上,朝徹子樂于配合義弟,甚至可以說是有意縱容。
但她不懂對方此刻為何這般急切。
被他半抱半拽着,朝徹子身不由己離開,回到了來時的馬車上。
起初朝徹子對這事感到新奇,後來對方本錢可觀,她覺得舒服,便默許了這等腌臜事。
不過,她并不喜歡和她做這事的人,卻也苦于沒有心上人,又或者其他男子願意相邀,隻好先将就着了。
方應看不由分說往裡沖,她仰倒在車裡,一時難捱的蜷縮起來。
“姊姊,我想聽你你的聲音。”方小侯爺紅着雙眸,無理取鬧的本事見長。
女冠沒讓他如願。他便覺得是自己不夠盡力,一下比一下重,簡直要将她往死裡碾。
馬車就停在街邊,來往遊人的交談聲嘈雜卻又清晰可聞,不論小孩子的嬉鬧聲、女子的嬌笑都僅有一簾之隔,近在咫尺。
這使她有些緊張,又感到強烈的刺激,仿佛在人眼皮子底下行事……
“诶你看那布告欄上的通緝令了嗎?王小石?這年輕人殺了丞相傅宗書啊!”路人的交談聲沒入耳際。
傅宗書死了?!王小石怎麼突然想到要去殺傅宗書?!方襲予仿佛被人兜頭澆了盆涼水。
她想坐起來聽的更真切,卻被小侯爺沉身壓了回去。
心神從車外行人的談話中收回,待她意識到方應看在做什麼時已經遲了。
“你别!”她焦急的話音未落,對方已經将東西悉數弄進去了。
朝徹子靠在年輕男子的胸膛,又是一陣煎熬的顫栗。她内心雖已氣極,卻知自己的情緒起不到半點作用,誰會心疼她呢?
徒讓人笑話罷了。
身心此刻正遭受着冷酷的分割。
心裡郁悶的要死去,身體卻好似飛上雲端般輕盈愉悅。
這是從前二十多年來未有過的情感,有股奇異的力量在她的胸中不斷激蕩,她突然錯覺自己有能力拍碎座大山。
又或者,她其實是想一掌拍碎眼前人的天靈蓋。
“可是我忍不住了,怎麼辦呢姊姊?”方應看意猶未盡,留戀溫存這份觸感,遲遲未肯退出來。
縱使錢塘有萬頃春色,又哪裡比得上眼前風光令方小侯爺心醉。
他這樣做已不是第一次。
歉道了無數回,就是不見改,仿佛他才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勾起了朝徹子幼年時紛亂又怨憤回憶。
為懲罰她因其他男人不專心,漫長而熱烈的親吻許久後才結束,雙方都已有些氣喘籲籲。
“姊姊,杭州近日能調用的馬車,如今都在我手裡,你要着急回京大概隻能靠我了。”
急?她有什麼可急的!飛去汴京也無力回天了!
“王小石我已經派人去尋了,追殺他的官兵我也已想法子撤走了不少,有消息便會告知姊姊。”
朝徹子眼藏譏諷,她不信方應看會如此好心,有氣無力的問:“什麼時候的事?”
自在門内部雖然有龃龉,但内部的事由内部解決,還輪不到外人來欺負。
“約莫十來日前。”誰叫他的姊姊,滿心滿眼都是他呢?
那大概是除夕。
萬家團圓的日子裡,王小石正在經曆一場生死逃亡。
“侯爺真是好算計。”朝徹子冷冷的道,她竟是從路人口中才聽見的消息。
她真蠢!她以為看住他便萬事大吉!她現在才發現自己不能沒有雷媚!她一點也不了解方應看,不了解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不關我事,姊姊。除夕我在乖乖陪你守歲。”說着,他在女人後頸深情烙下一吻,如蜻蜓點水。
她真是美麗成熟到值得反複賞玩。
“你就是故意的。”
這時,方小侯爺也不願再辯白了,撚過她的耳後長發輕嗅。
雖然遲鈍,但還不算太蠢。
調虎離山将她引到杭州,就是怕她壞太師大事,倘若她在京城,絕對不會對王小石的遭遇坐視不理。
朝徹子也隻能慶幸,好在王小石那小子機靈,反斷去蔡京一“臂”。
傅宗書倒台,以緻蔡京麾下重新洗牌,這神通侯又能往上爬了不是?
方應看躬身入局誤導朝徹子,向來心狠手辣的小侯爺,這回手段卻堪稱柔情,隻将她拖在了杭州。
但朝徹子絕不可能因此感覺良好到認為這小侯爺是喜歡自己。
她遠不如雷純冰雪聰明,不及無情的小師妹天真可愛,不似郭東神嬌媚動人,亦遠輸長甯郡主癡情。
文雪岸與她才是不受待見的一類人,癞皮狗與癞皮狗總是要相互依偎在角落裡舔舐。
她滿心以為方應看來杭州欲行不軌事,守着人等了又等。
卻不想從汴京傳來了噩耗。
卻不知,王小石當下尚且安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