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當無憂無慮的童年在某一刻忽然破碎,而他躲在衣櫃中,瑟瑟發抖地目睹父母被屠殺時,封閉的衣櫃就成了他的永夜,血色蒙住了他的記憶。
溫馨的家化作夢魇,尚未長成的兄長苦苦哀求,讓東京的親戚收養弟弟,而他看着對方逐漸遠去的身影,竟然有些想不起來發生過什麼,也說不出話。
殘缺的記憶和失語症将他關進了陰影裡,即使站在新的家庭、新的學校,他也是獨來獨往的幽靈,宛如隔着一層玻璃的金魚望着另一個世界。
而降谷零卻将他從這片陰影中拉出,從無光的地獄回到陽光下的地面。對方同樣受到排擠,卻依然如此堅決地向其他人伸出手,仿佛内心的光無窮無盡,永遠有餘裕——像太陽一樣。
然而夜晚總會降臨,來自外界的溫度總會慢慢降下,夢魇與黑暗隻是暫時蟄伏于心底,某時某刻又卷土重臨。
也許應該求救。但能夠開口以後,他還是一言不發。
其實收養他的家庭并沒有那麼冷漠,他隻是習慣了形單影隻,不去麻煩别人,當然也包括不尋求幫助。
他的‘夜晚’依然漫長,禮貌的拒絕與微笑的沉默将識趣的人攔在‘衣櫃’外,一個人令他感到安全,不會再有心理負擔,也令痛苦綿長。
然後,會有不識趣的人敲響窗戶。這個人不在乎這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是否得到允許,在一個他無法拒絕的寒夜,依靠他不願對方無功而返的憐憫和難耐的孤獨——他打開了窗,月光就此漫入。
那天夜晚可能是開始,而夜晚不會結束,但月亮也執着地不肯落下。
佐藤束明喜歡一本正經地說“我想得到的人就一定會得到”,盡管聽過他這句話的人們,大概沒有一個不擅長拒絕。
[隻是因為我願意],諸伏景光心想。
瞳孔一縮的降谷零,本來握拳等待着下一句話,但兩邊依然沉默。
他看着沉思的佐藤,又看向思考中的幼馴染,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号,為什麼說出了那麼暧昧的台詞後,這兩個人會是這種反應呢?
“你在我眼裡是月亮”,像是……示愛一樣的話。
等等。
他忽然一怔,似乎抓住了什麼線索。腦中回憶起挂在他的手機上的、由幼馴染贈送的粉色耳廓狐挂飾,佐藤說那是“太陽伊布”,而對方得到的黑色兔子,是“月亮伊布”……
太陽、月亮。
——原來是這麼想的啊!
降谷零恍然大悟。
剛開始聽到那句話還真是吓了一跳,總覺得像什麼肥皂劇台詞,連他也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不過既然同時有一個太陽一個月亮的話,應該不是那種意思。
大概……隻是單純地表示有朋友在身邊,人生都變得更明亮了吧?
“既然我是你的月亮……”我握住諸伏景光的手,深情款款地,“景光,你願意陪你的月亮去豪華餐廳情侶座嗎?”
班長和淺井都明确表示了拒絕,但我可是在梅子面前說了都要替他完成的,沒有信譽的少年漫主角和狗矢有什麼分别!
諸伏景光微笑着把我的手拉下來,“不願意。”
我:“……”當你的月亮待遇好差啊!
“降谷,你願意……”我轉向降谷零,其實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畢竟涉及戀愛、情侶之類的主題,這位男配總是會冷酷拒絕,我也總是說出那句台詞“我想要得到的人就要得到”。
“可以。”
“……”我是不是聽錯了,“真的嗎?”
“真的。”降谷零抱臂微笑,“你請客。”
沒問題,我就是連請三天也不會缺錢的,因為豪華餐廳情侶座的目标達成,整個下午我都很開心,在寺廟敲鐘時都面帶笑容。
據說在敲之前默念自己和喜歡的人的名字,有戀情永恒的效果,但我目前沒有真正喜歡的人,所以我念的是梅子新作《來戀愛吧》男女主角的名字。
班長在挑禦守,對着手機看記錄,他知道行程有寺廟以後就問過有誰需要幫忙求禦守,結果同社不少後輩表示想要。
“我是部長嘛。”他坦然地說。
我心情良好地點頭,“不錯。”
起碼不像ogi那麼離譜,一年級就當隊長了,而且還是在一個發展得相當不錯的籃球社,根本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
我參拜完溜到求簽處,正好碰上求完簽的淺井,他看着手中的簽紙沒說話,我還以為是抽到“大兇”,結果是“吉”。
上面寫着“望祿應重山……舉頭看皎月、漸出黑雲間”,詩詞下的簽文太密,我掃了一眼,看到零散幾句,“如果能看到月亮的話,雲也消散了”“從黑雲中脫離般地,痛苦和煩惱過去了……”。
從中捕捉到關鍵詞的我眼睛一亮,負手而立,淡淡道,“我,就是月亮。”
這可是淺井你同為邪神新娘的夥伴——諸伏景光親口認證!
淺井成實将這張來回看了幾遍的紙簽疊好收起,忽然擡眼,認真地問我,“月亮的影子……在哪裡?”
我當即指認了他,“在這裡。”
一個遊離在班外,難以捕捉的幽靈,一道像随時會沒入黑暗中的影子,不止是我,很多同學看着淺井在遠處樹影下靜靜站立時都有這種感覺,他像是随時會變得透明,不存在于此,也難以觸及。
“你……果然知道。”淺井成實低聲說,“你認為我該回去嗎?回到月亮的影子裡。”回到他的夢魇之地。
我陷入沉思。
淺井這家夥又開始謎語發問,那天我們在天台上談話時他也是突然問我是不是知道什麼,接着就進入了回憶狀态。
而我像一個跳了很多劇情,突然進入強制動畫過場,卻找不到skip鍵的玩家一樣看得一頭霧水。
我又知道了?我知道了什麼?完全想不出來啊!
雖然不知道“月亮的影子”指代什麼,但都是影子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畢竟淺井的影子狀态看起來很陰郁自閉。
我隻能昧着未來名警察的良心繼續向他科普偵探的好處,他說正是偵探似乎查出了什麼,他才急着回去。
“那就接着查。”我按住他的肩膀,“淺井,如果線索足夠,就把這些事交給警察吧,他們辦事總比高中生靠譜吧,高中生加偵探的組合難道還能比警方厲害嗎?”
我反正不信,以後我名警察佐藤必然不會靠偵探破案……
淺井成實又被我說服了,我們聊着聊着,不知不覺和班長彙合,他非常自然地就給我們塞了兩枚禦守。
“我也有嗎?”
“雖然你本人就在這,”班長挑眉,“但定行程的時候,我問過禦守的事,你回答說,想要,但是好麻煩,對吧?那麼麻煩的事交給我吧。”
我看着手裡繡着櫻花的勝利守,深深感覺自己的亞薩西男主地位又被挑戰了,“我承認我輸了。我輸得很徹底,你赢了,伊達王子。”
班長的臉頓時綠了,“不要把我和伊達王子混為一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