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餐廳的情侶座,和普通座位似乎也沒有太大差别,放眼望去,基本都是成年男女,不少是優雅長裙+西裝革履的組合,一看就是精心打扮來約會的。
我和降谷零兩個穿着校服的男高中生還沒落座,光是朝這邊走來就已經吸引了一些視線,等我們倆徑直往花藤吊籃式的柔軟沙發上并肩一坐時,那收回前最後一瞥的目光就更古怪了。
我對着餐廳布局還有座位從各個角度連拍幾張發給梅子,詳盡描述了一下感受。
“降谷,你怎麼會突然答應了呢?”我很好奇。
“因為某個人一旦把我放到第二個問時,通常都是順帶的,根本不在意我的回答啊。”降谷零微笑,“是不是以為我會拒絕呢?抱歉,我可沒那麼容易被猜透。”
出發之前,景也若無其事地問了一樣的問題,他給出的就是這個答案。
“你對這個在意的話,難道是想去嗎?”降谷零無所謂,“情侶座隻是商家的噱頭而已,無論坐哪裡都是為了用餐。”
“可能吧。”諸伏景光說。
“欸,真的想去嗎?”降谷零驚訝,“景也會這些事有好奇心啊。這樣的話晚上你去吧,反正他本來想邀請的就不是我,也不會在意換人吧。”
難得看見好友對什麼事感興趣,但可能是因為不好意思就不去嘗試了,他當然要鼓動一把才行。
但諸伏景光果斷拒絕了他的提議。
明明想來……為什麼拒絕呢?
降谷零思考着。
這家高級餐廳的料理是法餐,并不太符合兩個人的口味,但活動了一天的高中生急需補充能量,所以還是點了一大堆,吃到後面作為甜品的冰激淩蛋糕端上來,上層用裱花塗了祝福文字:
佐藤束明(愛心)降谷零
熱戀永恒
“你點的的嗎……?”
“蛋糕是我點的。”我連拍幾張照,“字不是,可能這就是情侶座特色吧。我訂座時對面還說禮物贈送,估計結賬時就能拿到了。”
降谷零幹巴巴地哦了一聲。
走之前,服務員把一隻繪有油畫圖案的禮品袋遞給我,我走出餐廳拆開,裡面放着兩塊半顆心型絲絨禮盒和兩支粉玫瑰,其中一個打開以後是一枚銀戒,中心處藤狀扭曲纏繞。
這種素戒的價格連這頓飯價格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但比起什麼都不送,确實能給人一點驚喜。
我把其中一個禮盒給降谷,他拆開以後取出戒指,順手将禮盒放回禮品袋,捏着那枚戒指看了一眼,神情突然一怔,陷入了沉默。
把拍好的照片和介紹發給梅子,聽到有人在叫我。
是經理,頭上戴着一頂寬檐草帽,總是利落束起的長發難得散落。
經理在部内實際擔任着助教,和教練一起研究安排戰術,指揮訓練和後勤,她總是挂着天使笑容,起手一個‘XX在戰術裡很重要’,等XX信以為真,馬上打出“加訓”“體能測試”“單防訓練”組合拳,令許多部員聞風喪膽。
“佐藤~”她雙手合十。
我馬上搶答,“我知道,我很重要,我是戰術核心。”
“不是說這個,”她有點無語,“是現在長堤那邊人變少了啦,所以想拜托你幫忙拍照。”
我比了個OK的手勢,帶着降谷零和經理一起到長堤,和白天時人擠人确實不同,因為是晚飯時間,岸邊冷清了些,零零散散有結伴着走過的人。
月亮和路燈的光把海水照得波光粼粼,随着清風掠過化作金色碎片,遠處夜色與海色幾乎融為一體。
經理站在長堤邊,一手壓着草帽,風把她的發絲往後吹,我拍了幾張,突然來了靈感,把那兩支附贈的粉玫瑰折斷,别到她帽檐絲帶上。
“好漂亮。”她湊過來看我翻動照片,“你還挺擅長拍照嘛,佐藤。”
“因為我是經驗組成的天才。”我深沉地。
畢竟也是替梅子搜集過大量少女漫素材的人,找角度尋找唯美構圖是基本功。
“那麼謝謝天才的玫瑰。”她揮揮手,“下次遇見再給你回禮,bye。”
好少見,笑得很開心又不會給人壓迫感的經理。我站在原地愣愣地看了一會,她走的時候還會哼歌,和在籃球社裡很不一樣。
“回神了。”降谷零把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再插入兜中,“這是你在籃球部的經理吧。是個很有活力的女孩啊。”
看佐藤的籃球比賽,教練組裡經常能看到她的身影,抱着筆記本,時不時笑着和佐藤說着什麼。
“經理參加部活時很嚴厲的。”我想起了賽前集宿的地獄特訓,若有所思,“沒想到她也會有這一面,感覺……”
降谷零偏頭看着我,重複,“感覺?”
聽起來像肥皂劇的劇情,男主角發現了女主角柔和的另一面,為此心神搖動……佐藤也會有這種情緒嗎?
“她會不會也有雙重人格呢。”我深沉地,“就像我有佐藤陰暗,小櫻有表櫻裡櫻一樣,經理她也有第二人格,平時在部内是表桃,剛剛和我說話的其實是裡桃。”
降谷零:“……”
沒救了,這個人。
東大附高定下的旅館房間是和室,學生分男女寝,在榻榻米上鋪開被褥休息,房間很寬敞,容納十個人也綽綽有餘,但睡相不好還是會有半夜翻到隔壁床鋪的風險。
晚上九點前都是自由活動時間,不少學生自動劃分了活動屋,有開怪談大會的,還有玩桌遊的。
降谷零同屋的人跑得差不多了,諸伏景光在自己的位置安靜地看着手機,注意到他走進來才放下,“怎麼樣?情侶座。”
“也沒什麼特别,就是坐在一起吃飯。”降谷零客觀地點評,“不符合我的口味,所以味道算一般,環境很不錯,服務态度很好,有定制禮物,綜合可以打三星。”
“定制禮物?”
他把衣兜裡的銀戒拿出來,有些不自在,“咳,不知道為什麼要在戒指上刻對方的名字,這樣根本沒法戴吧。”
諸伏景光從他掌心接過戒指,微微旋轉,在内圈看見了Satou Satoaki的羅馬音刻字,了然,“因為是情侶戒吧,戴着寫有對方名字的戒指似乎很常見。”
他垂下眼睫,“不過沒有拿走寫着自己名字的戒指,這一點真令人意外。”
預訂餐廳情侶座,大概率是在替野崎收集素材。束明雖然思維跳躍,但他的想法并不是毫無規律,既然夏日祭時表明“戀愛支線”已關閉,将考入東大作為主線,那麼對方對于戀愛相關的活動,就不會再産生主動嘗試的興趣了。
即使有情侶對戒擺在面前,估計拍完照就會被随意收起來,寫着自己名字的戒指,第一反應一定是“那這個應該是我的吧”,然後拿走。
換作以前還對戀愛線有幻想時,反而可能會像尋找灰姑娘的王子一樣,到處找人試戴戒指,然後确認“命中注定”。
刻着名字的戒指被放在他們中間,一時誰也沒動。諸伏景光沒有拿走屬于好友的禮物的理由,而降谷零又覺得特意把它特意收回去放好……也怪怪的。
他們兩面面相觑,氣氛從沉默到尴尬。
“零,你不把這個放回去嗎?”諸伏景光先開口。
降谷零皺眉,“感覺還是……沒有必要。我找個機會還給佐藤吧,畢竟是他請客,有贈品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