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一嘴巴胡說八道安撫好鬧鬧才問:“話說我這次發燒燒了幾天?”
鬧鬧忙着挨挨蹭蹭,小夜掰着手指頭數,給出答案,幾天沒有開口的他說話比之前還要卡頓:“三天,38度以上,最高,41,兩小時,很危險。”
穿裙子的女人說,高燒超過四小時,或者溫度到42的話,就要把彌生接走了。小夜不知道她這個“接走”的意思是還會不會回來,或許他再也見不到彌生了。
這四天小夜左文字度日如年,心髒的位置感覺很悶,像心髒變成了一塊沉重的石頭,明明他們付喪神根本沒有心髒這種東西。
小夜把這種奇妙的感覺換成更具體的行動,他迫切地想要做點什麼,于是短刀在四天日夜不休看護彌生,每十分鐘換一次毛巾,半小時測一次溫,每天準時準點熬粥水,他跟女人學會了熬粥,将所有數據量化,終于能熬出非常濃稠而不見米粒的粥,一日三次非常耐心地一點一點給彌生灌進去。
他以前聽說過酒精可以降溫,要不是女人說酒精對彌生太刺-激,容易引起過敏,小夜還會定時給彌生塗酒精。
安娜見了都自愧不如,說小夜比她還像機器人。
短刀的眼睛像水藍色的玻璃珠,眼裡倒影出女人微笑的臉,宛如人工描好的畫。小夜點點頭:“怪不得。”
對方一直給他很奇怪的感覺,他不太懂,如果是機器人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就是彌生的反應太不給力,三天,他真的沒有睜開過一次眼。
三天對彌生來說是另一種感覺,很奇妙。
生病的身體是沉重的,但精神卻輕飄飄,他飄出了身體,飄出了本丸,飄出了研究中心。他感覺自己化作了一滴水珠,或者一陣風、一團火,自由而無邊際,哪裡都可以去,正如他曾經想象的那樣,自由自在地暢遊于世間,跨域時空限制,掙脫蒼白狹窄的實驗室遨遊于天地,就在他即将掙脫束縛的那一刻,一雙冰涼的手牽住了他。
——“不可以跑太遠哦。”
是黑磨的聲音。
神祇的手托住了他靈魂,把調皮想要跳出池子的小魚捧在手裡,溫柔地将他放回安全的水池裡去。
小魚彌生一眨眼,他好像醒了,又清晰地知道自己還在夢裡,擡頭看是徹底的黑夜,宛如沒有太陽的宇宙,沒有燃燒和爆炸的宇宙,隻有遙遠的星星從不知道從多少光年之外的地方傳過來絲絲縷縷的光。低頭看研究中心,沒有花園,也沒有建築,是灰黑色的漩渦,灰色和黑色攪拌在一起,像畫家手裡還沒有攪合均勻的顔料。
彌生辨認了一下,發現最黑的那塊居然是本丸。他回頭看自己,原來也是條灰色和黑色沒有攪拌均勻的魚。
哎呀,原來我是水墨魚。
然後頭頂傳來一聲笑,彌生發現自己被摸頭了。
讨厭,我不是小孩子了。
抱歉,因為你太可愛了。
好吧,勉強原諒你了。
彌生被放入水池的一刻,他就醒來了。
“原來已經三天了。”對彌生來說,好像隻是做了一點小小的遊戲。
一點點愉快的小遊戲。
原來埃德加說的相對論是真的。
彌生心生可惜地回味着那段短暫又自由的時間。
同樣是三天,在本丸搬磚是那麼漫長,快樂玩耍的時間是那麼短。
等彌生回神的時候,小夜已經端着碗跪坐在他面前,一手勺子一手碗。
彌生:驚.jpg
“我自己來就好,謝謝小夜。”彌生伸手向碗。
被叫名字有點開心的小夜左文字嘴角翹了一點點,很快被他自己壓下去,躲開彌生的手,捏着勺子,“生病,不可以,我來照顧!”
語氣堅決,神情近乎倔強。
彌生:“……”
他再争取了一下:“我自己真的可以,我已經好多了,也退燒了,多虧小夜之前的照顧,我現在非常精神。”
小夜意志堅定:“我,來。”
彌生歎一口氣,好吧,好像這次生病吓到他了。
他任命地張開嘴,一口一口慢慢吞下付喪神手裡的無米粥,粘稠的粥比他想象中好吃太多了,原本已經做好吃一鍋炖準備的彌生對小夜刮目相看了。
士别三日,當刮三日目的那種刮目。
想想幾天前他吃小夜的野菜湯,沒油沒鹽,完全可以作為監獄裡的酷刑套餐,彌生說服自己把東西吃下肚子的唯一理由就是活着,想想全都是淚。
今天的粥,熬得濃稠軟糯絲滑,是彌生喝過最好喝的粥,看不見米卻有濃厚的米香,看不見肉卻品出了肉的鮮香美,簡直不像同一把刀的手藝。
如果小夜願意天天熬這粥,彌生不介意天天被他喂。
一勺接着一勺,不多的一碗粥就吃完了,彌生可惜地看了看碗底,巴巴地望着小夜想讓他再添一碗。
刀刀,飯飯,餓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