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内,楚玙聽完來人禀報眉頭緊皺。
現場唯有三人,門窗緊閉,楚雲璃嬌弱被砍數刀并不緻命,王五僅中一刀身死魂消。
而那貼身婢女,竟是毫發無傷隻是昏了過去。清醒過後說話颠三倒四,神情恍惚……
“好手段。”
楚玙一時愁眉莫展站立原地,似有人在背後搭接了層層蛛網,盤絲一般團團糾纏,迷霧一般令人看不透。
能殺王五的,按理說應是那婢女才是。可那婢女與王五并無瓜葛,若說殺其護主,可楚雲璃也身負重傷。
而若換做是楚雲璃,則更不可能。她想來怯懦心思單純,莫說殺人放火,就連尋常瑣碎都處理不清,又何曾會使出什麼苦肉計來?
可仔細想來,也隻有楚雲璃如此作為才行得通。她慣不會用此計謀精心布局,背後必有操手身居幕後。
今日楚雲璃隻簡單做了兩件事——借人,尋簪。
種種舉動似是毒蛇一般靜谧等待,認準時機即刻而動,下準死手毫不猶豫。
“手段?殿下所說是為何人?”
一旁季晔端起茶盞淡淡飲下,他之前還對楚雲璃是否重生抱有疑問,如今看來,她确确實實是前世那個狠心給自己下毒的楚雲璃。
“何人?”楚玙愁眉一笑淡淡開口,“我不過是感歎背後刺客狡詐奸佞,他竟憑空出現刺傷二人轉眼消失,手段高明令人欽佩。”
季晔沉默看向一旁,前世種種自眼前劃過。
他無法摸清,教會楚雲璃設局獻身的究竟是他前世的逼迫,還是漫無邊際的歲月煎熬。
“如今王五一死,親衛又陷入殺局,怕是難脫嫌疑。”
楚玙眸底閃過一絲恨意轉瞬消散,他看向一側仍在盯着棋局的季晔輕輕開口。
“曹诘,若陷入死局,應當何解?”
楚玙畢竟是東宮太子,手段心機自不會少。
若按他以往的手段,那自然是再多設一局,迷霧遮眼,将計就計。
最終,讓玉美人準備的毒酒進了自己的肚就好。
然而,這方法用在此事上稍顯困難。
事情環環相扣糾纏錯盤,楚帝必定有一天會查到自己身上,他即便推給楚雲璃也掙紮不得。
楚帝疑心深重,眼不容沙,他若身存污點,必定會被楚帝輕易拉下太子之位。
“殿下,你輸了。”
季晔輕飄飄開口掩了輕蔑,楚玙聞言看去,卻見昨日一盤死局竟被對方一子推翻。
他靜靜坐在棋局旁想了不過片刻,好好一局竟盡數因一子落下滿盤皆輸。
看着分明淺顯的棋局,楚玙心中的怒意險些隐忍不住崩瀉而出。眸底亮光乍現冷汗凝聚,懸在空中的杯盞被他狠厲捏住。
曹诘此人……究竟何意?
他擡眸看向平靜如水的“曹诘”此人不過區區“鄉野之徒”,竟敢因為和曹閣老搭了血緣關系跑來自己這邊自薦。
他是曾派人讓曹光給曹诘傳話,說自己要見他一面。然而見面背後僅是為了接近權傾朝野的曹閣老,至于此人孰輕孰重,楚玙其實根本就不在乎。
如今曹诘居然輕易赢了棋局惹自己難堪,楚玙原本沉郁的心險些就要繃不住。
藏在暗處的死士蠢蠢欲動,殺一個曹诘并不困難,隻要楚玙一聲令下。
空杯盞,便是那訊号。
楚玙擡起杯盞欲摔向地面,季晔卻忽而輕輕一笑,他大手一揮掀落棋盤,無數黑白棋子叮當落地,一聲聲猛烈敲打着楚玙的心。
季晔雙手交疊,朝楚玙行禮。
“殿下英明,解法便是如此。”
他一雙明亮的眼眸與寬厚的面容格格不入,楚玙皺眉與他四目相對,兩人沉默不言空氣凝固。
“何意?”楚玙開口,掌心杯盞險些滑落。
“既入死局無可得,何不伸手盡擾亂?”季晔面色如常,似是全然沒有注意到楚玙眸底的殺意。
“擾亂?”楚玙停頓片刻,将手中的杯盞輕柔放至桌面。
“不錯。”季晔輕輕一笑順勢端起茶壺幫楚玙續茶,“宸王鎮守邊關已有四年,殿下何不将他請來,将這棋局徹底推翻?”
宸王楚佑,乃是林美人林孚宜所出,是楚帝的庶長子。
當年因喝酒誤事當街殺人壞了名聲,被楚帝一怒之下趕去了邊關,一待就是四年。
而楚佑向來是楚玙一派,他不喜皇位隻喜花天酒地,林家勢弱自是難以扶持,索性全盤托出支持楚玙。
以他蠻橫的性子,攪亂局面甚是合适。
楚玙轉怒為喜輕輕擡眉,“曹公子一言,可抵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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