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阿娮提前告知我是女婢的親眷,或許曹诘此刻會網開一面,而不至到了這般田地。”
他說的話仍舊溫和平淡,但言外之意卻是狠厲,看樣子,他們應該還是對朝露的親眷動了手。
朝露站在一旁險些吓昏,但礙于殿内二位殿下都在場她沒有言語,隻能死死抓着衣袖,不至于讓自己的悲憤外露出來。
楚雲璃注意到朝露的神情面容一頓,她知道朝露此刻難過的厲害,若不是顧着她的顔面,恐怕早就沖到地牢去解救家人了。
“二哥誤會了,此事我是特意為了讓二哥避嫌才這般說的。”
她連忙上前輕輕俯身,楚玙凝眸看向楚雲璃,卻見她面容平靜未見波瀾,而是從袖口中拿出一枚玉佩,緩緩遞到他的面前。
“二哥,此事關乎貪污納稅,若二哥牽連其中名譽受損,我豈能心安?唯有讓二哥以擔心我安危為由查出暗線,深入案情,這才能讓二哥從貪污納稅之事抽身,不至牽連過多。”
“貪污納稅?”楚玙疑惑的看向龍紋玉,果然私衛說的不錯,皇帝前幾日夜裡偷偷去找了楚雲璃一趟,讓她查探某事。
“是,國庫虧空之際尚有賊子貪污納稅,父皇得知後震怒,讓我前去調查。而這案件的源頭,便是今日所抓的那三人。”
楚玙拿起龍紋玉一驚,沒料到楚帝竟會将玉佩直接交給楚雲璃。
“父皇讓你去查案?”
“是,父皇将龍紋玉佩交由我,讓我三月查出,不得有誤。”
她一臉誠摯看向楚玙,此刻若是說謊,楚玙必會頃刻看穿。
“若不是哥哥,我豈能有保命立足的機會,豈能騰出心思為父皇分憂?我自知能力微弱,借了哥哥的光才讓父皇多看幾面。若哥哥因我之事擔了風險,恐怕此生我再見哥哥都會心有不安……”
楚雲璃說的言辭懇切,纖纖玉指泛起涼白,眼神溫熱看着楚玙無比赤誠。
楚玙知曉,楚雲璃不可能騙自己,他随意說出一事便能讓她萬劫不複。
“阿娮,你多慮了。”
他其實并未懷疑過楚雲璃之心,他隻是擔憂楚雲璃脫離了自己的掌控,讓楚帝産生了移位的心思。
楚玙上前扶起楚雲璃,他看向她滿是擔憂的面容,略帶自責的歎了口氣。
“近日之事多半是曹诘處理,你放心,沒有我的命令他不會随意下手,必定會将三人好好帶回。”
楚雲璃再次道謝這才打消了楚玙的疑心,身為太子多有猜忌最是尋常,隻是楚玙的性子溫吞不易察覺,楚雲璃卻最是清楚。
能被楚帝看中選為太子,足以證明楚玙此人并不簡單。
二人又稍等片刻,洛北傳報說曹诘等人來了。
楚雲璃淡淡擡手飲茶瞥去,卻見曹诘一身白衣很是端正,走起路來步伐散漫很是自然。
他一張肥碩面容外加秀氣鼻尖,肚腩肥大走路搖晃,說不出是清秀還是油膩。
一雙修長手指牽着鍊鎖緩緩進門,見了二人從容跪下,身後三人也皆是一跪。
舉止恰到好處似尋常子弟,曹诘此人,并沒有楚雲璃想的那般機敏。
他沒什麼笑意的起身看向二人,尤其看向楚雲璃時,刻意偏頭沒有正面瞧她。
“殿下,人來了。”季晔開口,努力不偏移視角偷看她。
“你勿怪他,他已有外室還未娶妻,怕你怕的緊,這還是我好言相勸許久才肯帶人前來。”
楚玙在旁好心解釋,忙讓洛北将束縛三人的鐵鍊松開。
這三人見了楚雲璃二人狠命顫着,為首的青年男子渾身是傷,渾身皮肉盡數展開,看樣子是受了不小的酷刑。
“怕我?”楚雲璃見到三人傷勢略微松氣,這傷看着很重實則隻是皮肉傷,看樣子曹诘還是手下留情了些。
“是,怕你的傾城容顔。”
楚玙挑眉輕笑擺出一副看戲的神情,“那日他險些見到你慌忙躲開,事後解釋說,若是見了你,恐怕今生都不肯娶妻,唯有……”
楚玙話剛說了一半,季晔連忙開口打斷他的話,掩在面皮之下的嘴角抽搐,心底悶悶生氣,埋怨楚玙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戲言而已,殿下見笑。”
他慌忙搖着身軀跪下朝楚雲璃行禮,“殿下之姿我等隻能遙看,能見到殿下一眼已是萬幸,不敢奢求,不敢不敢。”
跪地的動作并不遲緩,就連說出這句違背良心的話時,季晔也未曾心生波瀾。
然注意到楚雲璃眼角一閃而過的錯愕時,他仍舊有些心虛。
若是讓她知道面前阿谀奉承的曹诘就是他,指不定楚雲璃今後要如何揪着這件事冷嘲熱諷自己。
想想,還真是羞怯丢人!
他怎麼就能這般理直氣壯的說什麼“不娶妻”、“萬幸”之類的話,當楚雲璃的舔狗對他而言沒有半分好處,除了徒增一個好色癡情的名頭,旁的什麼用也沒有!
腿腳虛晃,他冷汗悄悄攀上眉梢,更顯出一副張皇失措、羞怯怯的模樣。
楚雲璃聞言,确實微微一愣。
她不是未曾見過這般熱烈的男子,隻是頭一次有人這般沖着自己直言直語,到讓她有些意外。
半晌,楚雲璃端坐在墊上,反覺得一股涼意順着脖頸之後緩緩襲來。
“曹公子……謬贊了。”
她輕輕一咳緩解尴尬,這下棋之人棋藝精湛,但是說話做事……至少對她而言,是有些過猶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