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賞菊宴之前,太子親衛方石便已經将朝露家人抓進了東宮,秘密看管了起來。
楚玙似是料到這些人并非真的刺客,他将口信派人傳給楚雲璃,二人商定賞菊宴後再見面商談。
卻不想楚雲璃中毒,此事便又耽擱了兩三日。
朝露在楚雲台每日憂心忡忡,楚雲璃告訴她不必介懷,她已提前派了林庸前去照顧,如今雲妃身子日日見好,林庸待在楚雲台的時間也越發短暫。
“殿下,隻是尋常病症,無關緊要。”
前日林庸禀報時說的雲淡風輕,朝露聽後這才放心,做戲畢竟還要做全面。
今日楚雲璃一早準備好跟着朝露去了東宮,此次洛北并未阻攔,而是十分識趣的引兩人入了内。
“今日那曹公子又在下棋,絮絮叨叨說什麼水患,一心二用甚是讨厭!”
自從“曹诘”此人成為東宮幕僚,洛北的解語花地位直線下滑,如今楚玙已經甚少召喚他,倒顯得冷淡。
“他住在東宮内了?”楚雲璃問。
“是,殿下。按理說那曹公子也是有家能回,何苦非要待在東宮?”
按常理推論,待在東宮諸多不便,何處比得上自家舒坦?
“怕不是回不了家了?”
楚雲璃輕輕一笑說出猜忌,這是楚玙的私事她本無權提問,但若是楚玙應允了,那自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三人說着又進了殿内,楚玙端坐正中正好在飲茶,那日賞菊宴并未相見,她托了楚潇的福才得以在衆人中得到喘息,是以心中對楚玙抱有一絲感激。
“我以派人去請,阿娮,你稍等片刻就是。”
楚玙面前還擺着一盤正好的棋局,難怪洛北常常吐槽,原來如今楚玙都甚是沉迷,幾乎是片刻不離手,将棋局看的甚重。
“謝二哥。”
她笑着上前,上次險些見到那曹诘,倒有一些遺憾。
見了那棋局,她卻莫名産生一種熟悉的感覺。
縱觀全局,黑子落子雖多卻隻是險勝,白子落子雖少卻殺招狠厲幹淨利落,短短數子毫不留情。
即便太子手握黑子勉強突圍,那白子也能瞬間尋到破綻化險為夷,轉瞬反敗為勝搶奪先機,讓黑子躲無可躲。
“這曹公子倒甚是……有謀。”
楚雲璃委婉提起,楚玙剛準備下手落棋,聽到此話,忍不住微微一笑。
“你是想說‘嚣張’?還是想說‘兇狠’?”
楚玙明白楚雲璃所言,卻坦然一笑,“我的棋局就是父皇也贊歎過一二,然碰到這曹诘,确實略遜一籌,不可輕視。”
能得楚玙如此評價,楚雲璃倒是發自心底感覺驚奇。
楚玙是個委婉内謙之人,向來不喜太過宣揚,更不會輕易寬慰他人給予過高評價。
他對自己苛刻同時對他人亦如是,楚雲璃還是頭一次見一人在楚玙口中贊譽甚佳,一時之間,更對這曹诘心生好奇。
“我聽洛北說,曹公子如今住在二哥這裡,并不回曹家?”
楚雲璃似是不經意,坐在楚玙對面也拿起白子。
“是,他不可回。”楚玙漫不經心看了楚雲璃一眼,“曹閣老不日回京與我說過,讓曹诘暫居東宮不必回曹府,做我的客卿,他便不能離曹家太近。”
此話說的平常,楚雲璃卻聽出一絲淡漠冷酷。
她從繁星般的黑子中窺見寒意,楚玙是玉,卻是實打實的冷玉,輕易暖不了人心。
楚雲璃小心落下一子,楚玙輕笑,輕易将其制服,再次改變了棋局。
“等待會兒曹诘回來定要責問你,阿娮,可有想好托詞?”
楚玙心情不錯,他看着楚雲璃略微憂郁的小臉,微微一笑。
“他若當真厲害,必定還能再将棋局翻轉回來,我又何須交代?”
楚雲璃自知自己臭手最不會下棋,前世和季晔學習再多也無濟于事,每每他下棋都會竊笑,他以為她不知,實則每每她都瞧見隻是視若無睹。
“罷了,若人來了,我便走了。”
想起前世楚雲璃悶悶不樂,她起身坐至旁側,眼角看着棋盤仍舊不甘。
“快了,再等等。”楚玙微微一笑,“曹诘去提人,他手腳利索,應當快到了。”
楚雲璃原本氣定神閑的喝着茶,聽說是曹诘前去,心裡猛地一驚。
“二哥是讓曹诘去了?”
觀棋局此人殺伐果決不是善人,若讓他去,恐會先來一招嚴刑拷問。
楚玙知她所想,緩緩開口安慰,“勿急,曹诘說他心中尚有疑慮,所以才想去見那幾人一面。若真是有事他會通知我,阿娮,畢竟是要交去你那邊的人,我總要盤問清楚。”
“盤問……”
楚雲璃微微皺眉,她不能通過楚玙那雙平靜的眉眼看出破綻,一時竟不知,究竟是曹诘的主意還是楚玙的主意。
“是,二哥說的不錯。”她表面仍舊心平氣和,“這三人之事牽連甚廣,二哥所思,恰與我相同。”
棋盤定好,楚玙從棋局抽身,淡淡瞥見園中一枝玉蘭緩緩打開,很是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