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不僅僅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然而今生重來,他還來不及送她什麼,楚雲璃為何會有這枚金簪?
他又想到了重生第一夜。
那一夜,楚雲璃為了掙脫刺向他時,用的便是這金簪……
呼吸一滞,季晔驚奇的發現。他此生還未曾送過楚雲璃金簪,楚雲璃喜歡将心愛之物藏在枕下,那夜刺他,她幾乎是下意識向枕下探去,摸到了那金簪。
她怎會這般清楚,枕下有那金簪?
金簪為何會跟着他重生?
還是說,重生的,從來都不止他一人?
頭一次,季晔覺得事态開始朝着他預料不到的方向發展。他自诩是個穩重有謀算的人,沒有十足的把握,他通常很難直接下決定去做。
但今次,想起之前見到楚雲璃時異常的反應,他卻沒來由覺得心神恍惚。
不對,她見到他,不應該是那般慌張失措的模樣。
一個皇女見到一介幕僚,居然會因為幾句挑釁變得張皇失措?
這怎麼可能呢?
楚雲璃再膽怯懦弱,她也是有皇室尊嚴在身,從不會輕易舉止匆忙。
就像是在逃。
見了一介隻見過幾面的臣子,她竟然想逃?
為什麼?
他們不過是多說了幾句話,何以讓她……
忽而,他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那夜的對話。
季晔雙眸略微模糊,他想起,他竟無意間說錯了那句話。
他特意尋來手爐,怕她冷,想着或許用得上,也就帶着去了。
香是他特意按照幽州偏方調的,京城沒有,他記得她前世曾說,很喜歡白芷幽來的香氣。
可這名字,卻還是他自己親自取的,今生從未告訴過别人。
那楚雲璃,又為何在得知香的名字後,這般驚慌起來了?
就仿佛,她也知道一樣。
怪異瞬間充斥上季晔的腦海,他不确定的往正殿走去,每走一步,都覺得心中的答案轉瞬便要呼之欲出。
假若,重生之人并非他一人……
假若,楚雲璃也重生歸來……
假若,假若……
手中攥着金簪,季晔腳步生風,卻在靠近正殿的同時不敢走的太快。
他想要問她,卻又忽然,害怕問她。
即便見到了她,他又能問什麼?
問她為何也重生了?
還是問她,既然重生,為何非要殺他?
前世已經殺過他一次了,今生即便重來,也還是要下定決心殺他嗎?
他對她而言,究竟是什麼?
他不是,他不該是她的丈夫,她的夫君嗎……
努力鎮定精神,季晔朝正殿走去。
正殿的門原本靜谧關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季晔輕易看穿有暗衛值守,太監告知不讓靠近,恐怕也是這個原因。
今日來見她的是專門負責照看雲妃的太醫林庸,他前去查過,此人家世清白,并無不妥。
唯有一點,前世林庸并未出現過,直至雲妃身死,都未曾聽過有什麼太醫前來診治雲妃。
但楚雲璃若是重生歸來,必然會察覺林庸出現的異常。
所以,她今日引來林庸,很可能就是為了一探究竟。
看向遠處的燃燃火星,季晔一瞬間萌生出了主意。但剛剛靠近火把,殿内卻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
宮女柳葉慌張的推開殿門,吵着遠處喊道:
“快來人啊,殿下暈倒了!!快來人啊!”
暖意原本照亮了季晔的側臉,寒冬臘月,尋到熱意很是不易。
然而那話語一瞬間刺穿心房,讓季晔冷不丁打起了寒顫。
她……她怎會這般無緣無故的暈倒呢?
她可是如今鼎盛一時的公主。
袖口被一陣微風掀翻,袖口的金簪應聲砸進雪地裡,宮人慌張來往的聲響越來越大。
季晔連忙彎腰将雪地中的金簪撿起。
冰涼、刺骨。
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他下意識的擡頭,下意識的,将旁側的火盆推翻,任其将外牆堆積的落葉燃燒的幹淨。
“走、走水了!!”
趁着另外一道尖叫聲傳來,季晔很快走到了正殿門口,看見了哭泣的朝露。
床榻邊,是垂下的一地血迹。
他下意識的喃喃開口,“雲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