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天際泛起魚肚白一般，林戚怔怔的看向楚雲璃，這才知曉了她所說的究竟為何意。

能夠以假亂真……

那必然隻能是一種可能。

“換皮之術？”林戚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殿下，此法早已失傳，怎能僅憑一個猜測便料定……”

“并非猜測。”

若非親眼所見，楚雲璃或許也不會相信，“此事并非是猜測，我剛剛已經親自查驗核實，确然有換皮之術。”

“殿下如何證明？”

“無法證明，你隻需要信我。”

面對楚雲璃所說之事，林戚隻能沉眸暗自推測一二。剛剛不久的功夫，殿下已經完成了全部的“查驗”過程。

殿下究竟是何時起了查驗的心思？

剛剛所做的查驗，究竟又是如何完成的？

縱然心底有無數的困惑，但林戚知道，再多的話恐怕楚雲璃也不會說了。

“剩下的，恐怕還要通過此人之口仔細盤查。”林戚轉頭看向那太監，知影将人提起，狠狠的用涼水将其潑醒。

“看衣着打扮，像是死士。”

知影看向他脖頸上的無數傷痕，幾乎立刻便有了判斷。

“死士？”楚雲璃眼神一暗，“為了對付我，還真是煞費苦心。”

“”

尋常死士，多半是從小養起來，精心培養。沒個數年栽培，是無法成為真正一等一的高手的。

且這些死士大多出身不明，親族不全，或是已經盡數亡故。

“死士”，這兩字既是這些人的代号，也是他們一生結局的落筆。

楚雲璃看着那太監腰背上滾出的血水，不禁頭皮發麻。

她并非是見不了太多的血腥，而是眼前情景總會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到過去。

想到，前世她被人拖去牢獄的場景。

擡手扶額，她有些頭疼的坐回榻上，命知影将人帶下去，好生伺候。

楚雲璃語氣冰冷：“若三天後仍舊沒有結果，我便親自去問。”

————

深夜頭一次挂起了劇烈的狂風，吹得楚雲台窗扇哐哐作響，猶如白日敲鼓一般驚得人難以入眠。

楚雲璃喝下湯藥很快便進入了夢境，今日除了試探出林戚的身份外，還見到了季晔，被他從刺客手中救下。

多種事情一股腦沖進來，楚雲璃不禁暗歎一聲，她已經許久沒有這般疲憊了。

入了夢，渾身的暖意漸漸被冷風吹散。即便她擡手将身上的被褥用力往上拉攏，卻還是時不時露出一些肌膚，吹得人生冷。

迷迷糊糊擡頭望見遠處的燈火，飄忽猶若斷線一般，在風中瑟瑟發抖。

前世，她究竟是如何一次次在這般凄冷的深夜中熬過來的？

是在季晔的懷抱中？

還是在他焐熱的被褥裡？

想到今日所見季晔，楚雲璃一刹那萌生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那究竟是不是真的季晔？

究竟是前世的季晔，還是今生的季晔？

若是前世的季晔，為何他遲遲不出現，在消失的這段日子他究竟去了何處？

若是今生的季晔，他又為何要多此一舉前來查看自己的傷勢？此生他們二人幾乎沒什麼瓜葛，按理說，他應該對自己恨之入骨才是……

那一吻，幾乎代替楚雲璃做出了判斷。

為了試探季晔是否也是重生，楚雲璃幾乎是下意識的選擇了這個方式，而效果也不出意料，季晔确實和前世幾乎一模一樣。

前世季晔就是端的一臉正派自然，實則羞怯難持。每每有過親密接觸後都要緩上好一陣，就像是剛剛學飛的雛鳥，才熟練一些，轉瞬又顫抖着縮回窩裡，不敢冒頭。

雖然前世最後的種種親近，楚雲璃都是為了換取季晔身上的信息，并無過多的意思。

然而此前二人朝夕相處已經不自覺生出了情分，因而在進一步接觸後，兩人自然而然的也在心底對彼此生出了不一般的心思。

楚雲璃一直以來都下意識的忽視了。直到今夜，才猶如泉湧一般奔瀉而出，讓她一瞬錯愕慌張。

或許，她心底其實是有季晔的。

她曾無數次想要扼殺這一想法，然今晚的驗證，不禁證實了季晔的重生，更是證實了她對他那呼之欲出的心思。

寒意從心底湧出，楚雲璃恍惚間看見一盞燈火朝自己靠近，她下意識的伸手，指尖卻被火焰轉瞬燙傷。

“啊——”

刺耳的尖叫打斷她的沉思，再一回神，楚雲璃竟發現，自己居然身處在一間狹小逼仄的暗室中。

她一瞬的驚覺，這是……前世她被關押問詢的地方。

“三殿下，久仰了！”行刑的獄卒總是會裂開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那時怕極了，隻敢哆嗦的向後退。

然而後退了兩步，後背很快便靠到了冰冷的牆面，再無半分可以挪動的地方。

“今日殿下想用什麼？是燭火，是鉗子，還是斧鋸？”

獄卒将滿手的刑拘用力扔進炭盆中，炭火被燒成通紅的顔色，鐵器被染成熾熱的橙紅色，在暗室微弱的光線中格外晃眼。

她是公主，但同時，也是囚徒。

“不、不！！”

楚雲璃幾乎尖叫着想要沖出暗室，然而腳步剛剛邁出，卻被人一把按住臉頰朝地摔了下去。

随後落下的，是燙在後背的鐵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