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鐵水浸泡在血水中,将她後背的皮肉一寸一寸的燙開。空中逐漸彌漫起燒焦的味道,她還來不及悶哼,下一瞬,那鐵烙竟猛地擡起,被人再次用力按在了背後的另一處。
“啊……不要……不要!!”
“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求求你……”
前世種種,猶如煉獄。
楚雲璃不止一次想過,究竟是身體的摧殘逼瘋了她,還是心靈的創傷逼瘋了她?
前世被關冷月閣,不僅楚帝會一五一十将雲妃之死告知于她。
還會在她剛剛燃起一絲希望身體好轉時,再一次将她拉入暗室,進行沒日沒夜的詢問。
詢問的内容,大抵是雲妃的事。
可人都死了,再問這些,究竟還有什麼意義可言?
她顫抖着擡手,原本什麼都不怕的人,現如今卻什麼都怕了。
怕疼,怕冷,怕謊言欺騙,怕陰險算計。
重頭再來,她幾乎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
什麼籌謀對策,什麼設局暗殺,都不過是她為了掩飾自身膽怯的手段而已。
“不要……不要……”
她已經在前世拼命死過一次了,今生重來,她再也不要那般痛苦的死去!!
“不要……不要……不要!!”
無數呢喃伸出手腳想要将她拖入深淵,楚雲璃冷汗直冒神志不清,雙手雙腳都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殿下!殿下?!”
朝露在一旁侍奉着,本想着好生喚楚雲璃起來,卻發現她竟沉浸在噩夢中久久無法回神。
“殿下快醒醒!!殿下!!”
放好洗漱的熱水,朝露連忙扶住楚雲璃的雙臂用力搖晃起來。若是一直被困在噩夢之中,可并非什麼好事!
“殿下……殿下……”
耳邊不斷傳來聲響,好像有人再叫她,好像有人,好像……有光。
微弱的晨光順着床沿緩緩灑進屋内,楚雲璃淡淡掙開雙眼,卻見一雙杏眼滿是熱淚,睜開瞬間,兩道清淚便順着臉頰滑落,将她心底的憂愁一同帶走了些。
“殿下?!這……你這是做什麼噩夢了?怎麼這般驚慌失措?”
正巧柳葉也端着衣物進門,見到此等情景,也跟着吓了一跳。
“夢?”楚雲璃看向衆人,目光渙散。
“是啊,殿下!”朝露吓得連忙用毛巾将楚雲璃額上的細汗擦幹,“殿下可是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最近殿下總是過分操勞,勞心費神的,等待會兒整頓好,我便讓人再去将林太醫傳來……”
楚雲璃擡手扶額,她恍惚間記得自己夢見了前世地牢,明明是過去許久的事,為何今次卻偏偏這般清晰的回想起來。
“朝露,知影去查那死士之事已經幾日了?”
朝露聞聲擡頭,仔細掰着手指數了數。
“差不多,有七日了。”
“七日……”楚雲璃不自覺蹙眉,原來距離見季晔那日,已經又過去了七日。
“情況如何?”
“情況……不妙。”柳葉歎了口氣,“剛剛知影還傳來話,說今日那死士被打的皮開肉綻也不張嘴,甚至哼都沒有哼一聲,實在硬氣的很。”
知影身為衛所暗衛,自然有千種萬種的方法對付那死士,卻不想那人這般意志堅定,竟連知影的手段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想到前世,同樣是逼問拷問,她身上的傷口雖然不多,但更多的是心靈上的極緻摧殘。
隻需要短短半日,就能讓人徹底精神崩潰,轉瞬便能攻破人的心防。
“柳葉,帶我去看看。”
她起身很快收拾好,柳葉聞言,卻眉間一蹙看向同樣擔憂不已的朝露。
“殿下,會不會……有些不妥?”
朝露擔憂的看向楚雲璃,殿下剛剛才做了一夜噩夢,今早便去查看那死士,若見到了他滿身的傷,恐怕會更加心神不定。
“無事,我本該前幾日去,忙來忙去忘記了,也是我的不對。”
楚雲璃不容置喙的推開門,前幾日太過忙碌,太後壽宴近在眼前,若辦得好,或許她能獲得楚帝更深一層的信任。
對現在,對将來,都百利而無一害。
“可是,殿下……”
朝露剛想開口,柳葉卻提前出聲,打斷了朝露。
“殿下真的想好了?”
不同于朝露的心急,柳葉顯然更加淡定自若一些。
“知影特意将人拖去了地牢,地牢陰暗潮濕,死氣彌漫,殿下即便要去,也該,将人從那處拖出來,再行詢問更妥當。”
柳葉說的不無道理,可經曆過前世種種後,楚雲璃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無事,去吧。”
她并不多說,而是直接擡腳,便要往地牢去。
“……殿下?”
柳葉望着楚雲璃走遠的身影忽然一怔。
明明是個大晴天,她卻總是莫名覺得,楚雲璃走過自己身側的刹那滿是寒意。
究竟是她多想,還是自己對殿下觀察的不仔細?
柳葉幾乎下意識的感覺到,今早醒來的楚雲璃,仿佛一夜之間變成了另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