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給朕滾出去！！之後的一個月，都不要再讓朕見到你！！滾——”

殿外群鳥因為這聲巨吼驚得飛起，楚雲璃怔怔擡頭，時至今日，他竟還是相信楚顯，勝過相信自己嗎？！

深夜寒涼，楚雲璃隻覺得，自己還是不自覺對他投入了無用的真心。

她規規矩矩的跪地叩首。

“是，父皇。”

随後轉身，很快退了出去。

————

一路走到楚雲台，楚雲璃倒是意外的沒有想象中心痛。

她有想過楚帝會對自己的結論加以批判，但她沒想到的是，即便隻是一種潛在危險的提醒，楚帝都不願意聽從，而偏要一意孤行。

他竟這般相信七皇叔？

印象中，楚帝明明不該是這般感情用事之人。

楚雲璃擡起頭哈出一口氣，前世的一些事如今終于漸漸有了些眉目，但若再将楚顯這條線索加上，仍舊有些事情對不上。

例如，若真是七皇叔用計，讓楚帝将楚佑遠派出京城。

那後續又是誰在途中殺了楚佑，若是七皇叔，他沒必要對已經無用之人趕盡殺絕才是。

再例如，曹閣老養女冷箬，竟在之後成功進入皇城，刺殺楚帝。

她明明遠在幽州，究竟是如何那般輕易進了宮，輕易的突破重重防線來到楚帝面前，險些完成了刺殺？

前世最後，關于七皇叔的消息實在所知甚少。

楚雲璃一陣頭疼是思索，莫非在自己死後，皇城内又發生了另外的變故？

即便再多想，楚雲璃也想不到什麼其他線索了。

若是季晔還在，或許他也能記得……

不對，前提是他也是重生才是。

想到季晔，楚雲璃幾乎不自覺的擡手撫唇，下意識覺得唇下一片溫熱。

那夜的溫存恍如隔世，明明是前幾日剛剛發生之事，她為何會覺得，仿佛好幾世都不曾有過？

她心底，或許還是為他留了位置。

她總會在潛意識中想起他，想起前世他教會自己的點滴，想起他與自己的無數過往。

想起他說向死而生時臉上洋溢的淡笑。

想起他溫柔踏實的懷抱。

想起他們為數不多的幾個吻。

“殿下，殿下……”

遠處忽然傳來急切的聲響，卻見一個小老頭冒着風雪急促促跑來，一手捂着頭上潦草的幾根發絲，一手拎着身前的長衣，兩條小腿盡力的向前倒騰。

“殿下！！殿下！！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林戚邊跑邊喊，聲音嘶啞大汗淋漓，嗓子都快要劈了。

他本以為雲妃會在下月清醒過來，沒成想，這月雲妃竟意外醒了！

“殿下！！”

又跑了數步，終于跑到了楚雲璃面前。楚雲璃恍惚的看着仍在扮老的林戚，她幾乎顫抖着出聲，細微弱小，仿佛不是從口中發出，而是從胸腔發出。

悶悶的，不敢高聲出口的。

“真的？”

雙眼酸澀焦灼着，被凍透的鼻尖通紅而濃烈，眼眸在一瞬間滴下了兩滴碩大的淚珠，寒冷深夜，楚雲璃竟覺得一股暖意似泉湧般從心底緩緩流出。

“真的？母妃她……真的醒了？”

她盼了兩世，前世，今世，她唯一想要的，隻是想讓母妃醒來。

隻是想和母妃，好好的過完這一生，就足夠了。

“殿下？殿下！殿下慢點！！殿下！！”

朝露還沒來得及多喊兩聲，楚雲璃的身影已經轉瞬飛奔出去，向着楚雲台的方向用力跑去。

任憑無數冰雪砸在自己臉頰，她也覺得渾身火熱，腳下來不及顧忌什麼痛感，她隻想要盡快的回到楚雲台，盡快的見到母妃。

母妃！

娮娮……阿娮回來了！

前世她身死冷宮，盼着與母妃一見。

無數嘗試換來楚帝的輕蔑，即便她最後獻出了性命，也終究隻得到了母妃身死的消息。

今生重來，終于不再是生死相隔，終于不再是陰陽兩隔。

楚雲璃淚眼模糊，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向上揚起，腿腳被雪水浸染的冰涼，刺骨的寒意順着腿腳上延，漸漸蔓延到了雙膝蓋，卻轉瞬又被胸口的暖意沖散。

楚雲璃不受控制的淚流滿面，她幾乎不自覺想着，若母妃此刻見到自己這般狼狽，或許還會取笑自己吧？

她這般狼狽，哪裡還有什麼公主的模樣？

可是，即便不是公主也無妨，即便讓她舍棄了全部也無妨。

母妃！

隻要母妃能好好活着，她做什麼都可以！

她早就下定決心了，即便拼盡她這條命，也一定要救活母妃！

即便……

即便這世上，再無楚雲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