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秉钰猜得不錯,得罪武悅笙這位記仇的公主來說,确實不會善罷甘休,更不會三言兩語原諒他。他站在殿門口,月紅将他攔在外邊,輕輕眄視他一眼,面色不善,話語間透出指責。
“天色已晚,公主泛困,今日不見外人,如有什麼事兒可告訴婢子轉達。”
寝室大門緊閉,窗棂半敞,暖黃燭光透出昏暗的夜色,一隻小小螢火蟲輕輕飛過,朝着屋内鑽進去,不一會傳來少女的軟甜驚歎。許秉钰提着燈籠,面無表情收回視線,看向神色不滿的月紅,心知公主有意為難他。
“麻煩姑姑跟公主說,今日發生一切,皆是在下的錯,要打要罵,随公主處置。”
月紅淡淡瞥他一眼,誰不清楚她月紅最護犢子,公主哪怕嬌氣霸道些,就算出手把人打死了,那也是别人的錯。公主心善乖巧,如何受得了被人瞪的委屈,她想起公主訴說的委屈,對許秉钰的态度更差。
“若是真心悔改,就在這門口跪上一夜,公主自會原諒你。”
許秉钰手提燈籠,夜晚比白天要清涼些,微風吹起他鬓角的發,手袖衣擺浮動,暖黃光亮渡在他俊美平靜的臉龐,他輕輕放下燈籠,甩過衣擺,似乎沒有一點兒猶豫,跪在公主的大門口,目光注視緊閉的門。
他何止是瞧起來驚為天人,論身姿,氣度,說不是出自大門大戶,或高官子弟,誰也不信,可偏偏他是普通平民出身,也難怪會被公主看上,月紅不再搭理他,轉身推開大門走進寝室,将人吃閉門羹去。
武悅笙玩弄手中的螢火蟲,很新奇的是,蚊子喜歡叮咬她,這些可愛的螢火蟲貌似也喜歡往她身邊靠,她隻是伸出手來,螢火蟲緩緩站在她的指尖上,忽暗忽明閃着光,薄如紙的翅膀上下擺動,十分乖巧的模樣。
月紅進來看到這有愛的一幕,懷着好奇的眼神湊過去,吓得螢火蟲從武悅笙手指上飛走了,她看着螢火蟲直直往窗外飛去,抱歉地低下頭:“公主,它怎麼跑了。”
“大概玩膩了,回家去了罷。”武悅笙恹恹說了一句,無精打采地趴在羅漢椅裡,軟綿綿的軟墊柔軟舒适,可她卻仍然覺得,沉重冰冷。
月紅看着她欲言又止,走過去給她捶捶腿,揉揉手臂,她邀功似的說:“婢子給你講個高興的事吧。”
武悅笙翻過身看着她,笑起來:“什麼高興的事?”
“方才許會元來找你,婢子讓他跪在門口認錯,等你氣消了再讓他起來。”月紅知道公主想家了,在這早已改朝換代的朝代,多少人盯着這位前朝公主看,公主走得舉步艱難,卻很聰明,一點點打消外人的注意力,方才活得自在些。
月紅責罰許秉钰,确實是個值得高興的事,但武悅笙需要他的喜歡,想要和他談情說愛,自是不能責罰太過。她緩緩起身,光着玉足踩過軟綿的地毯,月紅給她披上外衣,走去打開門扇。
入眼的是,許秉钰即使跪,也是跪得正氣凜然,腰身挺拔,半點看不出狼狽。
随着武悅笙這邊的動靜,少年郎眼簾一動,落在身姿不及他肩膀高的公主殿下身上,旁邊燈籠内的燭光微微晃動,晃得他眼底忽暗忽明,在夜色裡看不清神情,他舉起雙手交疊。
“望公主殿下恕罪...”
武悅笙也不穿鞋,踩在冰涼的地磚上,步步生蓮般來到少年郎的面前,她提起輕盈柔軟的裙擺,微微俯身,青絲垂落,柔軟伴随梅花香拂過他的臉頰,少年眼眸微眨,清清涼涼帶些癢意。
或許是她靠得近,柔發勾人,許秉钰身體微微僵硬,下意識往後仰,他偏過臉,避開與她觸碰:“是在下莽撞,得罪了公主...”不等他說完,武悅笙指尖抵住他的嘴唇,低聲問。
“那你想好如何賠罪了嗎?”
許秉钰抿直唇,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對上她眼神笑盈盈的眼眸,在燭光的搖曳下變得閃爍,他眼神死寂,偏頭側開她的手:“公主要在下如何賠罪?”
武悅笙收回被他避開的手,眼波轉動,稍稍直起身來,走到他面前:“自是還沒想好,郎君你可想好了嗎?”
許秉钰唇抿更直,冷不丁婉拒:“公主可以随意處置我,但公主所要的,在下無法給予。”
不能做她的手下,也不能與她談情說愛,這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要她如何順手順心,她懊惱地瞪他一眼,伸手摸向他寬厚的肩膀,感覺到他逐漸僵硬,還以為他會有什麼表情,結果還是一副木頭臉。
她俯身将少年郎攙扶起來,許秉钰這麼一站,高大清瘦的身軀足足籠罩她整個人,差點沒把她逼退兩步,她看着他的胸口,伸手去觸碰:“這不能給,那兒也不能給,那你能給什麼?”
意料之中,頭頂的男人沉默了,武悅笙柔軟的手在他胸口撫摸,緩緩擡起潋滟的眼眸,翹長宛如小蝴蝶的鴉睫一眨,勾起唇:“賠罪,也要投其所好不是?”
許秉钰低頭看她不安分的手,眼神略出少許的抗拒,反手将她的手握住,冷硬地挪開:“我可以給公主抹香膏。”
武悅笙一愣,勾唇笑起來,認真想了想:“嗯...也是不錯的,雖然伺候得不太舒服,但可以多磨練磨練~”邊說,她指尖頑皮地撓撓他的手背,許秉钰忍着臉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