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晴岚不知馬市門道,見這馬販都一臉精明,兜了一圈去了東頭最大的一家馬莊。生意能做大定是馬兒不錯價格公道,關鍵有地可以試騎,好不好當然要坐上才知道。
馬莊的鋪面是座堅固石屋,屋内可供客人歇息飲茶,後門通向馬場,以石牆圍了起來。
謝晴岚往後門張望,見有人在試馬,自顧自地走去,夥計将她攔下,“這位客官,您是否想買馬?”
“你們這的上等好馬可以瞧瞧嗎?”
夥計打量着她,見她一身粗布麻衫口氣還不小,請她在廳裡坐下,倒上了一杯茶,“這上等好馬價錢昂貴,不如您看看中等馬?”
“那你們這兒中等馬中最好的什麼價?”
夥計也不啰嗦,直言道:“八十兩。”
謝晴岚剛入口的茶嗆了出來,一邊嗆咳一邊起身,“我還有事,下次再來。”
尋思這馬莊的馬還真不是一般人就能買的,難怪這外面的馬販生意也那般好。
夥計見她要走,揚起的唇耷了下來,目送着她離開。
剛出門,一個身影堵在面前,謝晴岚随意瞟了一眼,“麻煩,讓讓。”
男子撤開條道,“姑娘,你是要買馬嗎?”
這聲音如清泉甘洌,謝晴岚擡眸瞧了一眼,這一瞧時間停滞,心跳卻快了幾分。
男子如畫中人一般,身姿高挺,面容俊美,舉止間潇灑不羁。烏黑閃耀的眼眸嵌在不濃不淡的劍眉下愈加神采奕奕。此刻她的心如墜入深空的星海之中。
謝晴岚不知在他眼中沉浸了多久,夥計招待客人的一聲高喊驚擾了她的神思。這才發覺他的眉目似曾相識,見對方似乎也在打量着自己,唇角泛着笑意,匆匆掃了幾眼他的裝扮。
他的裝扮有些貴氣,烏黑的發全然束起以鑲着寶石的小巧銀冠固定。穿着一身靛青圓領衫,腰上束着墨色祥雲暗紋玉帶。
謝晴岚尋思莫非是馬莊東家?可這東家似乎也太年輕了些。不管如何,兜裡這點銀子怕是不夠,不如趁早離開,她推脫道:“這位公子,我今日不買馬,先走了。”
男子往前跨了兩步,追着她和氣地問道:“姑娘等等,不知姑娘可會騎馬?”
騎馬這種事對于一個會功夫的人來說應是不難,父親在兒時也教過她,不過年頭太長,她也不敢确定自己騎術如何,遲疑道:“不是很熟。”
男子笑着說道:“正巧,我也不熟。我先前在此訂了一匹馬,還未騎過,不知姑娘可否陪我一起看看馬,試騎一下?”
謝晴岚又打量他幾眼,眼前這人竟不是東家,這對她來說倒是個好事,正想試騎一下練練手,于是便應了下來。
她忽地反應過來自己假小子裝扮,怎就認出她是個女子了呢?
“你怎知我是女子?剛才的夥計都沒看出來。”
男子輕聲一笑,“那是他們眼拙,在下閱人無數,尤其是女子,一見便知。”
謝晴岚疑惑地看着他,這言語中似乎有些放浪,眼神卻清透,讓人有些難以捉摸。
終于在這貴公子的帶領下,混入了後院馬場。這馬場十分開闊大氣,若不是地上的草枯褐未退,才露新綠,便如那草原一般。
夥計十分熱情地從一間蓋了瓦的“豪華”馬棚中牽出一匹白馬,人分三六九等,這馬也如此,什麼樣的馬住什麼樣的棚似乎分好了。
這馬通身雪白,毛光如緞,身形矯健有力,倒是與眼前這公子哥十分相配,想必價錢不菲。
這馬見了謝晴岚倒是分外親熱,舔了舔她的胳膊,又蹭了蹭,似乎對眼前的女子很是滿意,卻對它的主人不聞不問,莫非這馬看上她了?她忽然想起雪兒,鼻頭一酸,“它叫什麼名字?”
男子似乎想了會,“它叫白雪。”又問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謝晴岚思忖,白雪?雪兒,怎會這麼巧,當真與這白馬有緣?
“謝晴岚,你呢?”
男子抿唇一笑,并未回答,“不知姑娘的名是哪兩個字?”
“晴天的晴,山岚的岚。”
他蹙眉思忖,晴日裡起山霧,美則美,卻有些命運多牟之象,不過也有苦盡甘來之意,霧在晴日中終究會散。瞧着眼前的女子眼眸中生了幾分憐惜。
“名字很美。”他遲疑後,唇角一彎,“鄙人江雨,幸會幸會。”
謝晴岚想着這一晴一雨,有些好笑,未免湊巧了些。
正在這一笑間江雨抓住她的手腕,來到白雪的身側。
謝晴岚蓦地一驚,欲抽回手,“欸,你這人……”本想說他沒有分寸,卻被他打斷。
江雨笑道:“你上去試試。”
謝晴岚見他眸子清澈,并無雜念,想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微笑颔首,踏上馬镫跨于馬背之上,白雪相當溫順,她騎起來得心應手,便是第一次騎竟也穩健如飛。
白雪實在和她心意,竟有些心動想将它買下,可她自知兜裡的錢不夠,更何況這馬已被江雨買了去,便是想問個價也開不了口。
一圈後她下了馬,稱贊道:“江公子的馬不錯。”
“那輪到我了,我試試。”說着男子踩上馬镫,似乎有些吃力又害怕的樣子,身子歪歪扭扭,好不容易坐上去,猛地揚了一鞭,白雪忽地一聲驚鳴,蹿了出去,男子還沒握緊缰繩,身子一仰驚慌中便墜了下來。
謝晴岚見他落了馬,本能地疾閃至他身旁将他接住,手一撈将他扶了起來。
對方微張着口,面上有些窘态又驚訝地看着她,又瞅了一眼地,似乎這并不是他預料的結果,開口道:“哎呀,我這不會騎該如何是好,不如姑娘與我共乘一匹,手把手地教教我?”
謝晴岚臉蓦地一紅,“我們一男一女怎好如此接近?”
江雨面上頗有為難,将笑不笑,“可這場子裡隻有姑娘能教,這可怎麼辦,今日我可是要将馬騎回去的,總不能牽着它走回去吧。”
謝晴岚目光掃了一圈,試馬的人似乎不約而同的都走了,僅剩下一名夥計,眼睛一亮,說道:“你可叫夥計教你。”
江雨幹咳兩聲,喊了一嗓子在後門邊候着的夥計,“夥計,你可會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