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晴岚見他怒氣上頭,平靜說道,“可我們才認識兩日,不過是萍水相逢,況且我根本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你認識了我兩日,可我一路随你來此,早已不止兩日了。”或許是一時沖動,江風影自己都不敢信這些本不該說的話竟說了出來。
“你……跟着我?原來你送我馬早有預謀,對不對?”謝晴岚呆立,質疑的目光緊盯着江風影,她終于知道為何能在此地遇見,這哪裡是碰巧。
“我……”
此刻江風影有口難開,隻好默不作聲。
謝晴岚見他似有苦衷,緩和了語氣試探道,“我們之間并無深情厚誼,你卻出手相助,對我又似友非友,昨日還……到底是何意?”
“我……我……”
江風影如鲠在喉,胸前急促起伏,有一種沖動躍躍欲出,可旋即一想反正在她心裡是個愛耍心機,又無真心真言的登徒子。
他鎮定下來話鋒一轉,“我随口一說罷了,怎麼會跟着你。”說罷勉強地冷笑兩聲。
“你!……”
謝晴岚見他玩笑的樣子,一團怒火猛蹿起來,擡手便想給他一巴掌,停在空中的手又甩下,她不明白為何還要跟他糾纏,更恨因為白雪與他糾纏不清,轉身疾奔而去。
江風影攥緊了手,疾行兩步一拳砸在路邊粗壯的樹上,枝幹随之亂顫,落葉“嘩嘩啦啦”如雨墜下。
謝晴岚輾轉整夜,她勸告自己不要像師傅那般為了男子黯然傷神,苦了自己。
翌日,金輝漫漫灑在蔥綠的林間,令人神清氣爽,忘卻了昨日的煩事。
段飛收了信,拆開一封,帶着些驚詫之色望了謝晴岚一眼,又将信全數退回,“這些信不是給我的,應是給你的。”
“給我的?”她好奇地接過信,目光逐行移去。
這竟是一封名單,每隔一段時日的初二下面便有一人劃了叉,一共十來個人,最後僅剩藍羅刹與沈天澤。
“師傅這是何意?每逢初二……也就是我下山的日子……”
“我見這上面的名字,多與謝家被屠有關,劃叉的應該是她已殺的人。”
謝晴岚驚問,“那為何還有她自己?”
段飛黯然不語。
“難道,她抱着必死的決心,在最後殺了沈天澤與自己,是因為對謝家愧疚?”謝晴岚驚詫地不敢相信,原來師傅的死竟是因為謝家。
她慌忙無措地又拆開一封,上面寫道:晴岚,當你見到這些信時,我已經不在了,當年謝家被屠深感愧疚,我這無情之人早該随夫而去,可你年幼,隻得将你圈養在身旁,令你遭受許多磨難,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師傅。我已打通了你的氣海,佐以藥材浸入百毒不侵,隻望你平安順遂。段飛霜絕筆。
謝晴岚握信的手顫了起來,那日瑤珊之毒竟是師傅為她撿下條命,一股酸楚湧上心頭,淚似雨落下,斑斑點點地濕了信箋,嗆聲泣道:“師傅……”
段飛不由地也紅了目,不知如何安慰,便說道:“再看看其他的信吧。”
謝晴岚看了所有的信,餘下的信記載了段飛霜自創的獨門心法,劍法,隻是上面說不到迫不得已不可強行修煉,餘下是制毒之法,活命之藥。
最後一封是信中信,封上寫着:我死後請将這封信燒給你師公。
段飛拆開了信,信上寫道:段郎,我終于解開了忘情散的毒,可你卻已不在身旁,我記得我們之間那段美好的日子,從未忘過,隻盼能與你地府相見,再續前緣。陳霜絕筆。
他的淚繃不住地往下落,不斷懊悔當年私下做的那個決定,如今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許久,段飛沙啞的聲音說道:“你該去聽聽他的解釋,不要像我們這般留下遺憾。”
謝晴岚的心動搖了幾分,挂着幹淚即刻躍上馬背。
“段叔叔,我先走了,你多保重,往後我會來看你與師傅的。”說罷調轉馬頭揚鞭而去。
“欸,你等等……我還未……”段飛本還有些事未做,卻見她已消失在視野,隻好作罷。
謝晴岚駕着馬奔得飛快,同白雪說道:“你定知道那混蛋在哪,帶我去見他。”
一路奔回客棧,白雪在僅隔一樓的另一家客棧駐足。
謝晴岚下馬走進堂内,掌櫃打量着她,“你不是隔壁那客棧的姑娘嗎?來此是尋那位公子吧?他已結清了銀錢走了。”
謝晴岚心中蓦地一空,又确認道:“他真的走了?”
“真的走了……”
她滿懷失落地出了門,想着這幾日發生的事,心道:這樣也好,或許兩人便漸漸忘了。
天大地大沒有一處牽絆,前路該往何處?她想起師傅留下的話:心之所向是歸途。
常聽聞江都繁華,外地客商絡繹不絕,就連當今皇帝都流連忘返,從江甯可乘船順流而下,路途也不遠,不如去見見這繁華之地,散散心,長長見識。
謝晴岚的眉目間充滿了心神向往,退了房,駕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