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影也不知他藏的是何心思,扇子一點,作出正中下懷之意,“還是沈公子知我心意,如此再好不過了。”
謝晴岚在外見他身側莺莺燕燕,一名花枝招展的女子伏在他腿旁,他半攬着那女子以扇挑在颌下,似在調笑。忽地鼻子一酸,告訴自己要相信他,他不過是在逢場作戲,可心中還是泛起一陣一陣的難受。
江風影的視線浮過,她趕緊撤開身子藏在樹後。
李雁無追着她來,自然是見到了那一幕,寬解道:“他或許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此話一出,謝晴岚卻再也忍不住,抱着李雁無哭出聲來。
過了半晌,抽抽噎噎地說道:“若是以後他日日有苦衷,我豈不日日要忍受這心酸,我不願,可我也舍不得他,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李雁無似乎也說不出到底該怎麼辦,隻好撫着她安慰。
“不如,待他回去我替你問問他?”
“不用。”謝晴岚哽咽,目光忍不住又移去了船上,江風影卻不見了,她左右張望,依舊沒見到他。
“晴岚。”
人潮中,江風影正隔着幾層來來去去的行人遙遙相望。
她欲上前,可心中仿佛紮了一根刺,時刻提醒着之前的不快,即刻撤回了目光。李雁無見狀默默地去了馬旁。
江風影趕上來,笑意中帶着一絲驚訝,“你怎麼來了?”
“我不來,怎會看見你摟着……摟着……”謝晴岚委屈的聲音越說越低,似乎說不下去。”
江風影微垂着眼睑,低聲道:“對不起,我有苦衷。”
“你有苦衷為何不早說,今日你一言不發地就來赴宴,什麼都沒和我說。”
“我怕出來酬酢你胡思亂想,便沒告訴你。”
“我胡思亂想?現在可是我親眼所見。”謝晴岚的淚繃不住,一滴滴滾落灼燙在心頭,縱使心中有一百個相信他的理由,可依舊想發洩出心中的難過。
這份灼燙同樣落在了江風影的心裡,想她念她一日,她依舊不信自己,霎時控制不住情緒,“為了你我連命都能豁出去,你為何還是不信我,我看見白雪,立馬就趕來了,你還要怎樣?”
他的言語中透着不滿,謝晴岚愈發覺得委屈,好似做錯事的是她,她不願再說下去,抹着淚向李雁無跑去。
江風影轉身負氣地去了船上,兩人背道而行,如一道雙刃穿過了彼此的心。
餘晖漸去,赤紅的霞光下,面色愈加陰沉。
謝晴岚哭着跑向李雁無,罵道:“他就是個大混蛋。”
白雪蹭了蹭她,鼻孔中噴出氣,似在為她抱不平。
“好了,你們都在氣頭上,等誤會解釋清了就好了,不如我們先回去吧,興許他回去就會解釋清楚。”
謝晴岚忽覺剛才說了些氣話,委屈地點了點頭。
江風影悶悶不樂地回到宴上,一個年邁的白須老人走過來問道:“你剛才去了何處?陛下的宴怎可如此随心所欲。”
“恩師,是風影考慮不周。”
蘇威在他耳旁細語,“你與那女子還是适當保持些距離為好,聖心難測,他得不到的豈能容别人得到,當初的前朝公主不是如此……”說罷長長地歎了口氣。
“師傅,你是說……是陛下!……”
“心知便好……”蘇威拍了拍他的手。
這話如兜頭潑了盆冷水,皇帝興許懶得插手江湖之事便交給了沈家,沈家二十四舵明面是江湖之人,卻暗自為朝廷之人做事,難保不是皇帝默許的。
如今沈端僅罷了官,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他眼前,是挑恤或許也是威懾。
蘇威又說道:“你想想,自古帝王瞧不起商人,怎會邀你來名士之宴,此宴結束後皇上欲籌備糧草、軍需東征,少不了又要讓你出些血,但此次你不可提前揣測聖意,他若需要你時你再看着辦吧。”
“多謝恩師提點。”
終席後,江風影呆呆地坐在回去的馬車上,一路的颠簸全然無覺,心中如一團亂麻尋不着頭緒。
事情或許比他想得更加可怖。他放不下謝晴岚,可又怕害了她,如藍羅刹那般厲害的人,終究着了皇帝的道,更何況是謝晴岚。縱使江家有一千暗衛,可皇帝随便一個由頭便可滅了江家滿門。
回宅後,謝晴岚房中的燈火依舊亮着,他遠遠站在藍花楹樹下,腳步遲遲挪不開一分。
忽地門開半扇,他急速旋身捱在牆角,悄悄望去謝晴岚正四處觀望,似在等他,或是見他屋内的燈火未明又将門阖上。
江風影的眼神空洞了幾分,剛欲回屋,隻聽身後喊道:“風影……”回眸一見,謝晴岚站在他的身後。
“你剛才不是……”
“我總覺得你好像在,所以又看了一眼,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江風影的言語辨不出情緒,“是我對不起,你早些睡吧,明日我有話對你說。”
剛轉身,忽覺身後一撞,謝晴岚緊緊抱在他的腰間,他的心頓時軟成了一灘泥,稀稀散散地落下,再也聚不起來。
“風影……”謝晴岚的聲音微顫。
江風影沉默許久,終是忍不住,轉身托着她的後腦,欲狂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