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衆人的審視,細作頂不住壓力,身子垮了下去,跪倒在地:“我招,我本是沈端的人,被淩霄宮的人抓去逼着服下了七絕丹,在家主大婚那日趁着混亂殺了逐雲,燒了他的臉頂替了他。”
七絕丹?謝晴岚心中一動,師傅的七絕丹制法明明已經燒了,難道這七絕丹本是淩霄宮所有?
江風影的手緊緊地攥在劍柄上,若不是逐雲為他擋了一劍,或許他早死在亂劍之下,如今恩未報他卻因此喪命,心中滿是愧疚,恨不能将這細作碎屍萬段。
不過他尚有疑惑,”你怎會與逐雲長得這般相似?”
那細作見他起了殺意,瞪大了眼,連忙頓首,聲音哭般顫了起來,“我在江都搶馬車時見過他,淩霄宮的人将我易容成了他的模樣,我也是迫不得已,求你給我個活……”
話音未落,血色飛濺。
劍身自他頸間劃過猶自顫着,随即便被江風影扔在地面哐當作響。當初這細作可是奔着幾人命去的,絲毫沒有留情,如今還想乞求活命,簡直妄想!
謝晴岚柔軟溫和的手輕柔地分開他緊攥的手心,化去了他的怒火。他回握住謝晴岚的手,俨然沒了剛才的狠厲,眸光柔和得似在安撫。
有暗衛激憤道:“少主,幹的好。”
江明月瞥了一眼細作的慘狀,風輕雲淡道:“這淩霄宮倒是也想與江家為敵了。”
如今除了心頭大患,他總算松了口氣,指着屍體道:“将他沉湖喂魚。”
“是。”兩名憤慨的暗衛自發地将屍體綁上石塊扔進了湖裡。
“血迹也處理幹淨。”江明月拾起染血的劍在湖水裡淘了淘,他要讓這細作永遠消失,無迹可尋。
不多時血泊下凝結的土壤便被幾柄長劍撬起,扔進了湖中,又添了同色的新土腳下碾踩,絲毫瞧不出痕迹。
江風影心頭存着疑惑,“哥,那竹筒怎麼回事?”
江明月唇角浮起一抹笑,慢悠悠地回道:“你們拆開時見不到東西是因為那紙薄透附于竹壁,乍一看如同無物,紙上是用明礬水書寫,遇水會變藍色。此前我在竹筒中灌水試了試,出現了字迹。”
“那外面刻的符号又是何意?”
“應是扔出去的時日。”
湖旁的樹上,一隻螞蟻在刻痕中徑自走着,走了半晌還在那痕中往來。
林旭回來時,江明月見馬有傷,心中已有猜想,可依舊想要确切消息,“怎麼樣?”
林旭下馬道:“果然如家主所料,沈端那厮還活着,我們損了幾匹馬,炸了他們幾十号人,痛快!”
謝晴岚聞言目中一震,沈端竟還活着!陳雲、何四的仇她還未報,不能一走了之,更何況還有謝、江兩家往日仇怨她也要一并清算。轉頭望了一眼江風影,他的面色果然也不快,眼底騰起殺意。
碰上朝廷征兵這檔子事,為了沈端那條爛命賭上衆人屬實不值,可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江明月與沈家暗自鬥了十來年,怎麼甘心就這麼放了他,“這王八羔子真是禍害遺千年!”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去張掖安定下來再說。”
老掌櫃們各自上船,感念江明月救命恩情,皆拱手謝過。
謝晴岚腳步躊躇,從包袱中取出一封信交給江明月,“你是風影的哥哥,也便是我的哥哥,這信上有活命藥制法,留給江家防身之用。”
江風影眼眸一慌,“你打算做什麼?不與我們去張掖?”
謝晴岚此時不敢提報仇之事,和顔悅色地安慰道:“風影,不如你與哥哥先走,我想拿回玄影劍,那是師傅留給我的。”
不用明言江風影便知她真正的打算,攜起她的手道:“那我陪你一起取回。”
“可這是我自己的事,江家人都走了你怎好留下。”
“到現在還分你的我的嗎?正好我也想讓沈端血債血償,若得機會我定手刃了他。”
謝晴岚不願他跟着犯險,卻也拗不過他,“這……不如你與哥哥商量商量?”
江明月倒是灑脫,收起信負手揚聲道:“不用商量了,他想留下便留下吧。林旭你現在去接下幽竹的任務,沿江與我們護航,留下幽竹保護他們。”
江風影開口便想拒絕,“哥,你知我與幽竹……”
江明月眉頭一皺,似訓孩子, “我心意已決,你也大了,我不可能管你一輩子,但你一人留下我不放心,幽竹留下我倒能安心一些,否則你便随我一起走,哪都不許去。”
這話似乎又觸了江風影的逆鱗,仿佛他永遠都得不到哥哥的認可,“為何你們都不信我,卻那麼信幽竹?”
江明月向來說一不二,不想與他置辯,“要走要留你自己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