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摸着下巴:“我看起來,很容易被養成豬嗎?我做了什麼行為,導緻他們這樣認為?”
拓火君問:“你與已經成豬的湯赫,有什麼共同之處?”
“都是女子!”
她不由冷笑,“倒是我想多了,許老太爺這種男人,目的就是父權夫權!自然認為女子就好馴化。”
其實,用同樣的方法,男女被馴化的難度是一樣的。
雖然對查案沒有多大作用,整理運行模式隻能完整罪方行為邏輯,但見孟淮妴神色異常嚴肅,還有些悲涼之意,拓火君便想多了解一些她的内心。
遂問:“我有個疑惑,豬品悟後,完全不能掙脫豬圈的法則,跳出豬圈嗎?”
孟淮妴一愣,眼神有些放空,許久後,回道:“能,但是心不願。”
“你以為那些八戒曾經不知道自己可以跳出豬圈嗎?品悟後能活下來的,隻有公豬,但他們面對豬圈内完全利于公豬的法則,是不想跳出豬圈當人的,他們隻會選擇成為八戒。”
“而品悟的母豬,也隻能繼續做豬保命,否則隻會被公豬以及其它還沒有品悟出來的母豬合力弄死。”
拓火君提出土生土長的本世界人類的疑惑:“母豬也會參與?”
“是啊——”
随着孟淮妴的一聲長歎,低落、厭世與悲涼的情緒瞬間從中心湧出死氣,将人包裹,她仿佛化作了一縷似烏雲的灰敗之氣。
烏雲中還在安靜地閃着雷電,而後愈來愈黑。眨眼睛似有寂滅之勢。
拓火君眼睜睜看着她的變化,覺得她像是要離自己而去,心中一慌,取下面具,卻手足無措。
他其實,并不能理解這些情緒。
從醫者的角度來說,這是一種心理疾病。但他又不覺得可以用哪個疾病描述。
他知道自己内心冷漠,卻是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冷漠,以至于無法感同身受,在此時此刻,沒有幫助她的能力。
由于他取下面具,吸引了孟淮妴的目光,于是便清晰地瞧見了他眼中的無措。
她蓦地一笑,陰雲變淡,像是見到有人不好,自己就變好了的壞孩子。
“你慌什麼?”
語氣裡,有調侃的意味。
真是喜怒無常。拓火君心想,卻問:“要……吃藥嗎?”
孟淮妴饒有興緻地勾起他的下巴,欣賞他的關懷。
這雙深邃的眉眼,短命的面孔,在真心實意地,想要靠近自己。
也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末了她甩開手,蹙眉道:“我不用治。”
是啊,她是真的死過,死過的人,是不需要治療的。
是嗎?
拓火君保留态度,隻微微點頭。
孟淮妴繼續道:“是的。那,是一個豬吃豬的社會,在品悟出後仍舊假裝母豬的數量漲大并起義前,其它被馴化的母豬不知向上反抗,隻能向下釋放。”
“她們,被馴化成先鋒,甚至會先公豬一步舉起宰人刀。保持豬圈裡,隻有豬,出豬圈的,隻有八戒。”
拓火君沒有見過那樣的世界,對于許家,也沒有自己體會過,當下不想讓她再沉浸到那些情緒裡,便想着把她的思緒拉回:“豬圈的說法很新鮮,但八戒想要‘賺錢’,除了選擇有能力的豬苗外,也可能給外界的人類喂了豬食,人類吃豬食,不一定會變成豬,但若有毒……”
孟淮妴神色一凜:“你是說,被控制了?”
控制人的方法,無外乎财、權、色、毒、情。
“才到此地兩日,尚需細查。”
拓火君這時才發現,孟淮妴的披襖還沒有脫下來,他有些慚愧自己的粗心,但他也不好動手,便戴上面具站起身:“你早些休息。”
孟淮妴沒有阻止,待他消失之後,才幽幽歎道:“你無法理解……也是,你那麼多屬下,不用你親自調查,現在才接觸又怎麼能輕易看出長遠之後的後果呢?”
不像她,她已經開始想,要如何處理許老太爺的死亡了。
不能讓那樣的惡俗之人死得太簡單。
連着兩日沒有睡足,今日她便直接睡到了午時。
丫鬟開門來伺候洗漱的時候,碎星禀道:“郡主,許自延一早就來過,送來了許多寶物,還帶了早膳。等了半個時辰,見您還未醒才離開,寶物留下了,奴才瞧了瞧,都是些奇珍,要收嗎?”
“收着。”
洗漱過後,孟淮妴出了門,看到才進院子一身藍衣的許自延,她眼中的厭煩一閃而過,瞬間變為了溫和,待人走近了,她笑道:“自延少爺送來的心意,我十分喜歡,正想着去道謝呢。”
許自延規規矩矩地行了禮,道:“郡主大人客氣了,都是些小玩意,若是郡主大人玩厭了,在下那兒還有。”
什麼想着去道謝,方才見到他來,連步子都不挪一下。
面上不顯,他指着數名丫鬟提着的食盒,道:“郡主大人可是才醒,是否要用些午膳?”
孟淮妴看了看天色,道:“我一向勤懇,今日之所以起遲了,蓋因昨日……哦不,是今日寅時起過一次。”
見郡主有與自己閑談的意思,許自延自不能放過,問:“敢問郡主為何寅時便起,可是此處太偏,睡不安穩?”
孟淮妴看着他,搖頭道:“已經取消了晨昏定省,你那堂弟許萊還是早早就起,我便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