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小雨。
明意坐在車裡,注視着公交線旁濃密的林樹,近來氣候轉冷,樹葉都變成了變成蕭瑟的顔色。
耳機裡傳出陳英喆着急的聲音。
“你是不是瘋了?這麼大的事說定就定,你現在不讀書出去幹嘛?還有兩年多,就不能等一等?”
“等不了,”明意說,“時間每一秒都很寶貴,而且我現在,也沒有什麼心力放在課業上。”
“你上次院裡報告不是做得挺好的……”
明意沉默了一下,很想告訴他,那都不是他的功勞。
以前他或許迷茫過,但是現在,明意清楚地知道該做什麼。
他在老家隔壁鎮先找了個房子,安頓好父母後,就搬到房子裡獨居。
第一件事,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那本《大願經》整理下來。
由于年頭已久,加上古文晦澀,即使這玩意幾百年前出自他之手,重新整理也相當困難。
明意沒有一刻清閑,夜以繼日地寫,累了就在電腦前趴一會兒。
這本他曾經害怕無比的東西,已經變成他企圖連接另一個陌生世界唯一的救命稻草。
幾個月後,東去春來。
明意盯着打印好的一厚沓文件,長長地出了口氣。
學起來倒是不難,他似乎對這裡面各種各樣的奇怪法術有天然的适應性,隻不過要克服它帶來的副作用,有點難。
明意至今不清楚,在使用多少次後會超負荷暴斃。
不過方法總比困難多,這裡面恰好記載了一些煉體的手段。
比如,請仙。
明意整理了幾個月,差不多對内容滾瓜爛熟。所謂請仙,和找靈體幫忙差不多的含義。有了“仙家”傍身,每次使用術法損耗會小很多。
他挑了個良辰吉日,開壇做法。
月黑風高,莫名還有點緊張。
月上中天,法壇香煙明滅,不到片刻,成了。
明意立刻覺得有股陰風鑽進兩腿之間,害得他打了個哆嗦。
不是……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呢?
不會請到什麼邪祟了吧。
按大願經裡說的,這種可能很小。說白了請仙對雙方都是一種修行,甘願主動來幫忙的,都是心懷上進的類型,和那些被仇恨蒙蔽雙眼的惡靈不一樣。
以防萬一,他還是決定問一問,取了一碗清水,一雙筷子。
明意清了清嗓子:“在嗎?”
筷子緩緩立了起來。
明意按捺住奔湧的心緒,即使經曆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清楚地意識到有個非人類就在身邊聽他說話,這感覺還是十分上頭。
他想了想,慢慢說:“我需要你幫忙,往後我們互幫互助,怎麼樣?”
筷子一動不動。
明意:“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他看周圍沒什麼不祥征兆,應該是個幹淨飄。
就在這時候,門突然響了。
明意租的是很老的自建房,他窮學生一個,沒多少存款,隻能租得起這種房子。再加上從事的是另一活動,怕被鄰居舉報,隻敢在遠離人群的荒郊野嶺,甯願吓到自己,也不要驚吓别人。
由于年久,這房子的大門就是兩塊木頭闆子,一敲就震天響,明意本來想換,可惜一直忙着正事。
“來了來了,”他有點心虛地伸出頭,“誰啊,大晚上的?”
他在這壓根不認識人,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很難想象有人會來找他。
不過,誰怕誰啊。
他現在也算個半吊子法師了。鬼都不怕,還會怕人?
明意打開門,兩道勁風從左右襲來,躲閃不及,一下子被摁倒在地,連個法訣都沒放出來。
靠靠靠!疼死了。
練家子?
他暈暈乎乎地擡起腦袋,看見兩雙布靴,兩扇藍布下擺在自己跟前飄蕩。
明意認出面前兩個人的打扮。
不是……
道士?
“裝死呢?”左邊面皮白淨的道士笑眯眯拍他的臉,“可算讓我找到了,從北嶺步行到這,知不知道有多累。”
右邊的道士比他小,看上去兇神惡煞。
“不是……”明意幹咳了兩聲,“北嶺?”
他心裡一陣咯噔,完了。
在懷城就聽說北嶺那個觀裡的人很厲害,沒想到被他們找上門來了。
左邊的點點頭:“正規的哦。”
明意有點慌:“你們找我幹嘛?”
“我們懷疑你從事非法活動,”左邊的小道士笑呵呵的,“你說,有沒有呢?”
明意連忙默念法訣,把剛剛招到的阿飄合夥人藏起來。
“不是……你們還管得挺寬啊?”他幹笑了兩聲,“我一沒害人,二沒搗亂,你們這是……”
為什麼他被貓妖追的時候這幫人就不冒出來呢。
天殺的,欺軟怕硬是吧!
“好了好了,跟你開個玩笑,”左邊道士把明意拉起來,還給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其實,我們是從派出所那打聽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