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瑭揣着東西路過争吵中心,沒人發現他。
到了教師宿舍,還沒開始推門,就聽到裡面傳來狗狗們興奮的抓門聲。
遊瑭敲門的手還沒擡起來,門輕輕開了。
嚴淨憫沒什麼表情,也沒有請他進門的意思,隻是上下打量了一通,看見他手上的紗布和藥粉,這才略讓開半個身子。
“進吧,把門帶上,它們老想往外跑。”嚴淨憫可不想被抓住把柄,要是陳隐川他們挾持其中哪一隻,那可就隻能刀俎魚人了。
正說着,四五個狗頭同時從門裡擠了出來,一堆小狗滿懷期待地看向遊瑭。
門框之間就那麼大,擠得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
遊瑭連忙擋住躍躍欲試的狗子們:“進去進去。”
狗狗才聽不懂進去是什麼意思,遊瑭隻好從它們的毛毛之間擠過去,狗狗的體格一半都是毛毛撐起來的,剃了毛就是小小一隻。
除了鏟鏟,它真是實心的。
門在身後關上了,鏟鏟很乖,看到藥就主動躺在地上,遊瑭揭開它腿上的紗布,發現傷口四周的皮膚幹幹的,已經不流血了。
恢複得不錯!沒有亂跑,值得表揚。
遊瑭摸摸玉米的頭,玉米享受地打了個滾。
上着藥,遊瑭就猶豫着怎麼開口。
遊瑭:“嚴淨憫,你,為什麼總是那麼獨啊?”
嚴淨憫抱着手臂看着他動作:“獨是什麼意思?”
遊瑭:“就是心裡好像隻有自己,隻有對你有益的東西。對你沒好處的事不會做,也不信别人會願意做對你有益的事。”
“我覺得這是正常的。”
遊瑭一副沾了髒東西的表情:“你的道德水平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嚴淨憫:?
遊瑭歎服:“你和我哥應該是我見過的人類裡道德感最低的兩朵奇葩,堪稱人類道德大裂谷。”
嚴淨憫看不出情緒地扯扯嘴角:“道德還是跟原生家庭有關吧,比如我和你,一看就不是一樣的環境長大的。”
遊瑭詫異:“你看着學曆挺高的,感覺家裡條件不差啊。”
嚴淨憫不想再答了,但是遊瑭的眼睛很純淨,不帶傲慢或者憐憫,似乎隻是在聊一個平常話題。
嚴淨憫開口,語氣淡漠得好像不是在說自己:“我高中就辍學了。我爸闖空門,蹲了幾年監獄,出來還是不幹正經事。我媽是暗門子,我上小學的時候,家裡隻有一個房間,我媽在裡面接客,我爸就在客廳嫖。用偷來的錢上學挺惡心的,我打工去了,後來存錢買了它們,做自媒體。”
現在想想,那種場面真的很戲劇性,嚴淨憫不記得小時候會不會傷心了,應該是冷漠的吧,畢竟現在他想起來甚至有點想笑。
遊瑭動作停了,空氣裡隻有玉米大尾巴拍打遊瑭鞋子的聲音,遊瑭感覺腳尖有點疼。
“抱歉。”遊瑭意外地擡起眼睛,匆匆和他對視,發現對方并沒有太難過,又繼續上藥,“那你晚上睡在哪裡?”
嚴淨憫:“回家,在廁所寫完作業,就出去和街上的流浪狗玩。沒小孩跟我玩,他們家長也會刻意離我家的人遠點,玩完回家,客人和“阿姨”就走了,都是廉價生意,不過夜。”
遊瑭看了看他的臉蛋,有點驚悚,因為似乎漂亮的小孩子,對某些順直群體來說也在備選之列。
嚴淨憫看出了遊瑭在想什麼:“也有人想動我,但是他們不敢,我小時候就心黑。”
遊瑭突然沒辦法怪他了,一個人的性格,是由他所遇到的一切人構成的。
善良和信任對嚴淨憫這樣的人,或許才真的像毒藥一樣緻命。
你沒辦法要求一個沒被善待過的人想着去善待别人,況且相對他的經曆來說,嚴淨憫現在做的事簡直正常得有點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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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學樓,遊瑭一直默默的,這是嚴淨憫的私事,他不會随便告訴别人。
大家都聚在放小孩的房間裡,小孩還沒有名字,冷善說孩子爸叫什麼洋名,遊瑭聽完就忘了,隻是小孩還沒有名字,這是一件很急需解決的事。
冷善也沒想好,反正大家都寶寶寶寶的叫他,幹脆叫他寶寶得了。
這個名字有點草率,但是寶寶才不在乎,叫他逗他他就呆傻地睜着眼,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他很乖,很安靜,就像知道自己不聽話就沒辦法活下去了一樣。
嚴淨憫那件事,大家态度基本都定了下來,陳隐川和李偉強都認為應該把他趕出去,駱映徽持反對意見,其他人都是中立,不說話不附和。
遊瑭私下裡覺得,不說話的其實也都反對。
但是再說下去,估計就要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