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兒，最高隻有80。”徐白坦白道。腦袋一陣疼，疼得他發昏，跟缺氧了一樣。

“真的……不能再多了麼？”林藏反問。

“不能。”徐白說。

“一點兒也不能？”

“一點兒也不！”

林藏眼色迷茫，掃了眼遠方的天空，似乎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陷入茫然和空虛中。

稍微鎮定下來後，林藏問：“為什麼？你不是明明都走了那麼遠麼？”

“可我終究……還是回到了原點！”徐白說。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比預期低那麼多。

至少低45分！45分，這在高考上能與多少人拉開差距，他很清楚。正是因為深知這一點，才更令他無比絕望。

45分啊……這45分，足以讓他整日整夜睡不着，足以讓他埋怨自己好些年……

林藏輕歎，眼神越來越空茫，不知如何是好。

“藏兒，對不起！”徐白說。

“你沒有對不起我。”林藏傾身，抱了抱他。很快，稍縱即逝。甚至沒有人捕捉到這一幕，就算看見了也會懷疑是自己看錯了。就連徐白，也沒有太大的實感。

“藏兒，你考得很好吧？！”其實徐白不用想也知道，林藏會穩在年級前三。因為對方真的太穩了，不止他，袁偉也是。特别特别穩，經過那麼多場考試，班上的其他同學的成績都曾大幅度上浮或下降過，唯有他們，一直名列前茅，特别特别厲害、特别特别穩……近乎所有人都相信，袁偉和林藏會一直穩下去，甚至在高考考場發揮出更好的水平。他也相信。

果然，林藏點了點頭。

徐白笑了一下，懇切地說：“祝賀你。”

“……那你呢？打算怎麼辦？”林藏吸了一下鼻子。明明是在盛夏，明明他耳中還聽見聒噪的蟬鳴，可他卻感覺自己總想流鼻涕。

“我……”徐白陷入思考，又歎了口氣，像是接受自己考得差的事實一樣，淡聲說，“我好像沒有太多選擇！”

“等成績出來吧！”林藏說。

徐白沖他笑了一下：“好啊！”

這笑容是蒼白的，也可以說，是黑白的！

“班長，别哭！”

“啊？”徐白眼角周圍有了一股溫熱，是林藏的手。直到看見林藏拇指上的水澤，他才恍然驚覺，自己哭了。哭了……

好丢人！他想。

可不久後，他就不止是丢人了……深知這一點的他，眼淚多次打濕眼眶。他高高把頭仰起，眼淚卻三番五次地洶湧澎湃……

*

“我真的……”徐白癡癡望着分數，心髒一陣絞痛，讓他難以呼吸。

和他預想中一樣，考得不高，數學74。74啊！他上次考出這種分數，還是在将近一年前。

而如今，再次考出這樣的分數，就相當于他近一年的努力都白費了！他一年的努力都是無用功！他還在原地踏步……

這個認知讓他眼眶一紅，心中的不甘之火熊熊燃燒。他卻隻能讓它燃燒，最後自己歸于平寂。

怎麼明明走了那麼遠，到頭來，隻是踏在原地的一場夢！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進步……通通都是一場夢。唯有74是真的！唯有落榜是真的！！

敗類啊……

徐白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受，隻知道，看見分數的那一刻，他雙腿一軟，是真的想跪下。他想呐喊，想咆哮，想撒野……

如果這些有用！

十年寒窗，毀于一旦，不，應該說是兩小時。他無力地笑了。

敗類啊！真的是個敗類！！

“哼！”他輕蔑地哂笑，碎發遮擋他的眼，他眼前的劉海已經濕了，給他平添一種淩亂的美感。

他笑得越來越大聲，越來越幹澀。無比諷刺……

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因為他堅信自己這個笨蛋有一天能苦盡甘來，而現在……

高考以最痛的方式摧殘他！！！

他走了出去，走出小區。在小區樓下，得到一個擁抱。很大力！也很沉重，像是有濃濃的愁緒和不甘，化解不開。

“藏兒！”他知道，自己的聲音也許并沒有發出來。

“班長。”林藏輕喚。

“嗯。”他的聲音有些啞，卻總算讓自己聽見了。

“班長，别哭！”林藏說，“我們重來一次吧！”

“重來？你就不需要了吧！”徐白說。

“沒，需要的。”

“你考得很高。”

“你知道？”

“知道……”

“原來你也查了我的。”林藏說。

“沒查你的。”

“那你……”

“猜的，你從來不會考差，不是麼？”

林藏抿了抿嘴唇，又搖了一下頭，看起來并不高興：“嗯。”

“果然！藏兒，不管怎麼說，先恭喜你。”徐白說。

“班長……”林藏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高興。

“好了，你考這麼好，高興一點！”徐白又說。

“班長……”林藏絲毫高興不起來，仿佛那麼高的分數不是他考的，好像他才是落榜的人。

徐白仰頭，看見陰霾重重的天空，很長，很遠，似乎沒有盡頭，更像一座迷宮，任憑他趟過千山萬水，穿越千層阻隔，到頭來抵達的，隻是一扇虛空的門。他頭一次覺得這片天空這麼難看……

恍惚間，他感受到林藏靠住他肩膀，俯在他耳邊輕聲說：

“班長，别哭，我陪你再來一次……”